钟文秀点点头。
姜怀章立刻皱紧眉头。
“晚吟的事是晚吟的事,你刚才扯婵音的婚事干嘛?还故意说这些影响我的判断,本来都没多想呢,被你一说带沟里了!”
这个态度,让钟文秀几乎一眼看出,他心里满意的女婿是张迟舟。
钟文秀感到意外,也不由得皱起眉。
“我看你真是年纪大了,感觉也出问题了。”
“迟舟那个孩子是挺好,但你不觉得,寻洲更踏实,更能保护咱们婵音,和她好好过一辈子吗?”
姜怀章完全不这么想。
“文秀,人还是要现实一点。”
“寻洲虽然很有责任感,也像你说的很踏实,但他家庭条件摆在那儿, 你不希望咱们婵音结婚后过得好一点吗?”
钟文秀:“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你怎么知道和寻洲就过不好?”
姜怀章:“或许能过得好,但那是需要时间的,不像迟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偏离原本的讨论话题,激烈争论起来。
他们都上了头,谁也不让谁。
吵到最后没词儿了,钟文秀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我不听,反正我就觉得寻洲那孩子不错!”
那语气,少见的不讲理。
姜怀章按了按眉心,尽量保持理智。
“文秀,我没有看不起寻洲的意思,我只是想咱的女儿能一生顺遂,别吃一点苦头,我……”
钟文秀直接捂住耳朵。
“哎呀不听不听!反正我的立场是不会变的,我就觉得小孟好!”
姜怀章:“我……”
他刚要上前进一步劝说,就见钟文秀忽地后撤一步,用脚尖在地上划出一条三八线。
“从现在开始,咱俩各站一边,你别在那边和我说话,也不准你过来,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说!”
姜怀章:??
他有些气笑了。
“不是文秀,你讲不讲……”
钟文秀眼疾手快,撕了两团草纸堵住耳朵,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的样子,哼着小曲儿炒起了菜。
姜怀章:……
“唉……”
姜婵音跟着亮亮到路口的时候,张迟舟早已不见了人影。
她疑惑地一路问过去,才发现张迟舟是有事情,先去了村委。
姜婵音隔着村委办公室的窗户向内看了一眼,张迟舟正皱着眉头和人交谈。
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人出来。
天色又渐晚了,姜婵音实在等不下去。
她干脆和门口坐着的村干部交代了一声,请对方代为转达自己来过,有事到家里来。
见对方应下,她道了声谢,转身便回家。
谁知正走在路上,忽然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婵音抬头望去,对上一张昨晚才刚刚提起的面容。
姜婵音警惕地暗暗后退半步。
“姜刚烈,你有什么事吗?”
姜刚烈一家本就是逃难过来的外乡人,又代代入赘,被人看不起。
一直以来,他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
此刻,他干瘦的身形立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弓着背。
低着头,畏畏缩缩的。
这样一个人,本不该叫人害怕。
可他眼下却明显比平常兴奋,干瘦的身体因激动微微颤动着,背弓得更厉害。
姜婵音甚至能透过那肮脏单薄的衣料,看清他脊柱骨节的形状。
像一只立着的孑孓,光是看着,都能让人想象得出它日后化身成蚊子,趴在人皮肤上吸血的情形。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要回家了。”
姜婵音心里发怵,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想赶紧越过他回家。
姜刚烈愣了愣。
他从小嫌弃到大,本就心思敏感。
这几天在村子里,被遇到的其他姑娘嫌弃,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罢了。
姜婵音,这个他认为村子里最与众不同的姑娘竟然也这样!
姜刚烈身子不受控制,不知是因愤怒还是激动,颤得越来越厉害。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
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回家吃饭了,这条路上根本没有人。
心底最晦暗的角落,一个想法陡然冒了出来。
可他好歹是个男人,隐忍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忍了多少憋屈。
从前有白云村那么多人看着,他不能做什么。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分明是落了单的。
姜刚烈目光一暗再暗,锁定姜婵音的背影。
就算欺负不到她,能吓吓她,也算能出一口气了!
吓唬吓唬而已,这事就算说出去,有人信,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姜婵音总感觉刚刚姜刚烈最后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凉飕飕的,像酝酿着什么晦暗的心思。
她尽量挑着大路走。
大路人多,两边住户也多,遇到危险还有呼救的机会。
可偏偏,她家住在村尾,想要回家,必须绕过一条小路。
到这里,住户逐渐稀疏,连鸡鸣狗叫声都少了。
周围越发安静。
姜婵音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小路,心里有点打鼓。
她留神听着背后。
原本不甚明显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是脚步声!
似乎一直跟着。
但也只是不远不近,慢悠悠地跟着。
姜婵音觉得奇怪。
刚刚整条路上只有她和姜刚烈,最后的这个人,不会就是他吧?
他想做什么?
姜婵音头皮一麻,隐约觉得不对。
可回头一看,又看不见人影。
姜婵音回身,抬脚的瞬间,那声音再次响起。
她快那声音就快,她慢,那声音也跟着慢。
姜婵音不停地安慰自己。
这小路不长,前面只有三户,只要她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很快就能到家了!
天色越来越黑,月亮升上天空。
暗淡的银光还没来得及布满天空,就被一片乌云遮住。
四周光线暗到令人窒息。
姜婵音加快步伐,可背后的声音却如影随形。
就这么跟着,仿佛怎么也甩不脱。
并且好像更近了几分。
怎么办,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条路上的几户人家,只有她家是亮着灯的。
这里到家门口,从前看着短短的距离,此刻看起来是那么长。
两边漆黑的角落,仿佛一张张深渊巨口,随时会将人吞噬。
姜婵音喉咙干疼,心脏快要跳出来。
随着眼角生理性泪水生出的,还有一丝恐慌。
就在她无助无措之际,忽地,前面第二户人家,亮起了灯。
那院子门没关,一道熟悉的高大的身影站在院里,正低头和人说着什么。
是孟寻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