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我?”就在姜淮安心里的愧疚刚冒出来苗头时,忽然这时候被她偷偷打量的人,冷不丁地转过了头,漆黑的眼睛看向了她,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姜淮安有些窘迫,“……谁看你?”
跟周以律待久了,学会了对方的嘴硬。
周以律在这种事情上难得不跟她争辩,“我其实还有些没吃饱。”
姜淮安蓦地瞪大了眼睛,见鬼似地看着他。不是因为周以律跳跃跟强力弹簧似的思维,而是因为刚才周以律点的东西可不少,她原本以为还会剩一些,没想到周以律一个人都干完了。
“那天的布丁,还有吗?”周以律问。
姜淮安:“没有了。”
她喜欢吃布丁,这小甜品做起来很简单,所以每次想吃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在家里做。
那天在图书馆,给周以律带的那个,是她吃剩下的一个。瓶子上面的标签纸,都是她自己做的。闲暇无事,给枯燥的学习中找点乐子。
“哪里有卖?”周以律有些不依不饶。
姜淮安惊讶他的执着,然后试探着问:“你喜欢吃?”
“嗯。”
姜淮安眼睛就弯了弯,“那是我自己在家做的。”
周以律似乎没有觉得太惊讶,他就看着姜淮安,“还做吗?”他问得风轻云淡,模样偏偏叫人无法拒绝。
姜淮安早就知道只要周以律想,他就能凭着自己那副皮囊为所欲为,所向披靡。像是现在这样,她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一瞬间被眼前的人蛊惑,又或者是她心里原本有愧,所以那句“可现在没有地方啊”的话,就脱口而出。
不是不愿意做,就是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谁知道就在她这话说完后,周以律眼睛就亮了。
“有!”
“跟我走。”
等到姜淮安被周以律带进了不远处的国金,电梯到了顶楼,再被周以律拉进了顶楼1993餐厅的后厨时,姜淮安整个人都还是有点懵神的。
周以律已经让人将食材拿了过来,“还要什么东西,你说,我让他们给你拿来。”周以律靠在巨大的料理台旁边,看着她说。
这个时间已经快要过了饭点,后厨内也没有那么忙,甚至因为后厨占地面积很广泛,能给姜淮安留出来的空间显得更大了。
“哦,对了,你会做蛋糕吗?小的,不用太大。”周以律看着姜淮安的眼睛,“我想吃。”他低声说。
不像是要求,像是请求。
姜淮安捂住了额头,“会,但肯定不会太好看。”
最近风靡的裸蛋糕不需要什么抹面和裱花手艺,姜淮安在短暂的惊讶后,就动手打发蛋清,调了面糊,倒进了四寸的模具中。
1993是晋海市一家老字号的高消费餐厅,近些年国金中心修建起来,就直接包下了顶层一整层,甜点只属于餐厅菜单里最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是模具齐全,姜淮安用得很顺手。
等待戚风烘烤的过程中,姜淮安抬头看着身边的人问,“喜欢吃什么水果?”
周以律:“都行。”
姜淮安看着旁边的水果篮,“芒果过敏吗?”
“不。”
“那我就做芒果了。”姜淮安说。
水果切丁备用,姜淮安刀工看起来不算是太熟练,她平日里没有在家做饭,顶多做些小甜品,用刀看起来格外生疏。
“这家店是你家的吗?”后厨这一方小小的角落里,就只有她跟周以律两人。姜淮安能感觉到周以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种时候不说点什么,好像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
周以律“嗯”了声,这家餐饮是他爷爷在他出生的时候收购的,然后换了名字,这么多年来,在晋海市的口碑都很好,算是晋海市本地人都知道的高端餐厅。
“难怪。”姜淮安刚才看见周以律直接拉着自己进来时,差点吓了一跳,哪里有人去餐厅直接跑人家后厨的?敢情这是大少爷的店。
蛋糕拿出来晾凉,切片,然后挤上奶油放上水果,一层叠加一层,一个小小的四寸的裸蛋糕就做好了。
周以律特意找了个餐车,推着蛋糕去了外面。
这时候已经快十点钟,餐厅里的人更少了。又不是什么节假日,外面也没有烟花秀,餐厅里除了舒缓轻柔的音乐外,都没什么声音。
姜淮安跟着周以律出来,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将晋海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我以为你不喜欢吃甜食。”姜淮安说。
周以律挑眉,的确是这样,“但现在想吃。”
姜淮安“噢”了声,像是没了话。
“今天是我生日。”周以律拿起了刀叉,准备切一小块蛋糕,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等等!”几乎在这瞬间,姜淮安伸手拦住了他,“你生日?”姜淮安眼睛里充满惊讶,“今天?”她的语速难得这么快。
周以律“嗯”了声,脸上似乎也没有因为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变得高兴一点,生日也不怎么值得庆祝。
姜淮安勉强让自己从震惊中回神,她按住了周以律的那只手,飞快从位置上站起来,“你等我一下。”
说完这话后,她人消失在了座位上。
周以律不知道姜淮安要去做什么,但是姜淮安让他等,他就坐在位置上等她。
手机已经关机,他今天懒得接电话。
在看见徐汝浅跟陌生男人手挽手出现在餐厅时,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恶心。哪怕明知道外人眼里的幸福美满的家庭都是错觉,但那一刻,还是觉得荒唐。
他向来不喜欢过生日,而每年生日都很热闹。身边不是围着一帮朋友,就是家里大肆张罗。
前两天回家时,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正好撞见两个不常回家的人在家里碰了头。
进门的时候,阿姨估计出门买菜去了,没人知道他回来了,他就站在玄关处,客厅里的人的争吵声都没一点掩饰,全都清楚地落进他的耳中。
“他今年生日怎么办?”
“你问我?去年就是我才操办,今年也该轮到你了吧?你打电话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难道是他跟你没关系?周存,你不要太过分啊!去年我难道没有帮你?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都丢给我?当年你怎么就非要他呢?!”
“去年能一样吗?去年那是成年,老爷子发了话,你是没听见?今年就是随随便便的生日,你看着办就行,反正老爷子那边能糊弄过去就行。实在不行,在宴喜给他包一层。”
周以律没再进门,转身又离开。
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家里是个累赘,生日这种日子,庆祝的都是被期待的孩子,他又不是。
当姜淮安重新出现在周以律跟前时,她头发都因为奔跑而变得有些松散,甚至额头上还出了些汗水,将几撮呆呆的胎毛沾湿,贴在了脑门上。
“呼,再等我一下。”
周以律听见面前的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
他看见姜淮安不知道从哪里找带来的口袋,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金闪闪的生日帽子,还有一盒蜡烛。
当姜淮安凑近他时,周以律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姜淮安的手已经轻轻地划过了他的下颔,将那顶尖尖的幼稚至极的生日帽子戴在了他的头上,细细的松紧绳索套着他的下颔。
“啊,对了,还有打火机,你等一下,我去借一个。”姜淮安拿出蜡烛时,一拍自己的脑门,发现还忘了一件生日必备品,有些懊恼。
她刚准备转身,周以律就已经伸手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