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操场,姜淮安看见的是一片彩色的海洋。
女生们不是穿着各式各样的礼服,就是穿着汉服或者Lo裙,还有更隆重一点的,穿着婚纱来参加今日的成人礼。
学生会的布置也很巧妙,在主席台上设置了一整面的签名墙,最上面写着祝词,很多人上去合影。
在操场上,还布置有“时光隧道”,“成人门”等等可以拍照留影的装饰,可以打卡的地方很多。
姜淮安平日里在班上的话并不多,因为是转学生,所以在班上也没有担任过任何职称干部,但是意外的人缘不错。
她没有特别想怎么过这一次成人礼,但是架不住周围总是有找她一起拍照的同学。
姜淮安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僵硬,等到差不多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合照大部队终于渐渐收工,姜淮安才松了一口气,有了点自己的时间。
姜淮安刚转身,准备朝主席台上走去,现在那边已经没了几个人,签名墙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名字占满,她也想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好像这样能证明自己来过。
走上主席台,姜淮安看着桌上被扔得乱七八糟的马克笔,她随意拿起了一支,想寻个空白的地方签名。
对她来说,最有利的身高高度以下的范围,几乎都了什么空白的地方,姜淮安不得不“舍近求远”,抬头看向了更高处。
最上面的地方空白处明显多了不少,不过她需要费力踮着脚,伸长胳膊。
姜淮安奋力够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块空白处,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当最后一个字落笔结束时,她像是感到挺满意,自顾自点了点头,刚想要转身将马克笔放回原位,却不知道是谁扔下的笔盖就在她脚下。这转身一退,姜淮安的小皮鞋刚好踩在了圆滚滚的笔帽上,顿时脚下一滑。
匆忙之间,姜淮安下意识想要去抓住不远处放笔的桌子,但实在是距离太远,她胳膊没那么长。
就在姜淮安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要倒霉摔一跤时,没想到预料之中的坚硬冰冷的地板触感没能传来,而是落进了一个非常陌生的怀里。
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了她肩头的衣服,那样子从第三者的视觉看去,姜淮安有些像是一只被拎起的小鸡崽,但这动作到底拦住了她下坠的趋势。
姜淮安没能摔在地上,她飞快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感受到身后的人喷洒在自己头顶的呼吸,就已经伸手按住了后者的腰腹,脚下微微用力,撑着站了起来。
“嘶——”
姜淮安刚站稳,就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的某个位置,痛呼着皱了皱眉。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张英俊中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脸。
好巧。
居然是周以律。
若是放在平常,姜淮安可能还真注意不到这个人。但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她本来就对周以律多了两分关注,现在自然能一眼认出来对方。
而周以律抬头的这一瞬间,看向姜淮安的眼神有些发沉。
他刚才上来时,根本不知道这时候出现在签名墙跟前的人是谁。只是看见对方快要摔倒,他伸手帮扶了一下而已。
只是没想到对方“恩将仇报”。
看起来像个茧一样的少女,意外地有些轻,一点也不重。原本对方扎着高马尾,可是现在在对着自己转头的那瞬间,那头乌黑茂密似海藻的长发,却因为他的领夹,勾住了她的头绳,使得那头浓密的黑发,像是坠落的黑夜一般,倾泻而下。
每根头发丝都像是精灵,在跳舞,又像是琴弦,在攻其不备地撩拨。
姜淮安回眸那瞬间的模样,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周以律的视野。
随后便是少女的一声痛呼。
姜淮安都没想到事情发展能有这么戏剧,她看着自己蓝色的头绳勾在周以律黑色的领夹上时,眼角似乎都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后脑勺某处传来的痛感,还有刚才在她耳边那几声头发断裂的细微的声音,都在提醒着她的莽撞。
姜淮安很快反应过来,损失了头发事小,没摔倒才是最重要的。姜淮安随手抓了抓自己的长发,跟面前的人道谢,“谢谢啊。”
然后她指了指周以律胸口下面一点的地方,“那个,我的……”
显然在这种时候,她自己伸手去拿回自己的头绳,还是在对方那么敏感的地方,她的动作肯定也会显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周以律将头绳递了过去,“没事。”他说。
两人好像没话再说,姜淮安将刚才差点把自己绊倒的那笔帽从地上捡了起来,规规矩矩地重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这才随意抬手,五指将长发拢起,重新扎了个马尾。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头发再一次被人缠住,她很快又将马尾卷了起来,塞成一个丸子头。
周以律就看着她的动作,他记忆还算好,自然记得上周周一开学典礼,自己在杂物间遇见的学生代表。
好学生。
周以律只是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待着,徐女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了学校的成人礼,说什么都要抽空陪着他一块儿来学校。身边的狐朋狗友们太闹腾,他才躲了个清净,没成想刚走到主席台上,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当看见姜淮安离开的背影时,周以律这才伸手扯了扯腰腹间的衬衣。
被衬衣掩盖下的劲瘦的腰腹间,似乎还有刚才恩将仇报的掌心残留的温度。
姜淮安刚走下主席台,就被陈兹漫逮了个正着。
陈兹漫将怀中盛开得灿烂的一大束粉色洋牡丹和白色蝴蝶兰的花束塞给她,“呼,找了你好久!”陈兹漫说。
姜淮安看着怀里的花有点愣神,“找我?”
“嗯,给你送花啊!这可是成人礼,你爸妈又没时间来学校,我妈来了,我让她带了两束花,我一束,你一束,别太感动。”陈兹漫笑眯眯说。
姜淮安盯着手中的这束鲜花,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那我拍了照,可以把这花送给别人吗?”她知道这有些不好,所以才先开口问问陈兹漫。
谁知道陈兹漫完全关注错了重点,或者说,姜淮安压根就不知道今天成人礼对于多少人是有不一样的意义。之前在学校里只能偷偷摸摸做的事,在今天可以光明正大,就连告白都是一样。
“去!你要送给谁,就大胆去!”陈兹漫一点都没有不开心,甚至很激动怂恿,“不然,我再帮你换一束别的花?”
告白也必须用玫瑰啊!别说土,但玫瑰这么多年还是爱情首选。
姜淮安来不及探寻陈兹漫眼中的深意,她转身又重新上了主席台。
在见到周以律随意坐在左边楼梯上,还没有离开时,姜淮安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提了一口气上来。
她朝着周以律的方向小跑了过去,而这时候听见声音若有所感的周以律也朝着她的方向偏了偏头。
姜淮安在迎上坐在台阶上的周以律那道微凉的目光时,面上看起来还算镇定。
周以律没有吭声,只是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给你。”姜淮安将占据了她大半个上半身的鲜花放在了周以律的手边,这动作也没有强迫对方接下,只要周以律不想,他可以随时站起来离开。
姜淮安能感觉到此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多了些探寻,但她不能慌,“刚才的事情,谢谢你。”
周以律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像是随着嘴角一样上扬,像是洞悉了她所有的目的,他没有说要接受,也没有说不接受,只是看着姜淮安道:“送花感谢?”尾音轻佻,好像认定了姜淮安目的不单纯,不只是感谢。
姜淮安:“不喜欢?”她轻蹙了一下眉头,像是没能理解到周以律话里更深层次的含义,又弯腰,作势要重新将那束花抱起来,“那我带走。”
周以律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差点被姜淮安这么不客气的举动给气笑了。他还没见过有人送礼这么不诚心的,“我就是问问。”
姜淮安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不躲闪,“那你要留下吗?”
感谢的事情被她搞得跟谈判似的。
周以律抿了抿唇,大约是没见过这般别具一格的“感谢”,“行吧,你放下吧。”
姜淮安送了花,就很干脆离开,好像真的只是来送一送花而已。
周以律短促地笑了声,无人听见,然后他像是随手拨弄了两下身边的那束粉嫩到一看就能让人知道是女孩子挑选的花束,将放在上面的贺卡取出来看了眼。
“成人礼快乐。”
花店统一的祝词。
怎么看都不是临时准备。
“嗬。”周以律了然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