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喊杀声声震夜空,回荡在群山之中,似有百万伏兵,声势滔天,慑人心魄。
下方浊漳水河谷里,四万贼兵如受惊的兔子,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于羝根、五鹿不断喝令部众不准乱,但效果甚微,毕竟贼兵高达数万,一旦乱起来,哪怕是最精锐的部队,都难以在短时间内重组。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什么精锐之师,而且贼兵队伍拖拽十多里远,又是在黑漆漆的夜晚,估计就是韩信复生都呼之奈何。
内心被恐惧填充的于羝根、五鹿二人,见事不可为,决定先逃再说。
于是,俩贼将不再管混乱的兵卒,带着各自亲兵沿河谷向东逃窜。
当二人穿过混乱兵潮来到被巨石阻断大路的地方时,前方已冒出一支白袍军。
白袍军以阻路巨石为障,死死堵住了贼兵东遁之路。
正所谓兔儿急了也咬人,于羝根、五鹿见前路被阻喝令亲兵杀过去。
而亲兵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数百亲兵一往无前地挥刀向阻路白袍军杀去。
但勇气有的时候毫无意义,数百亲兵还未冲到阻路巨石前,就倒在白袍军密集的驽雨之下。
这一幕,不仅于羝根,五鹿看到,前头贼兵也看到了,个个惊恐万状,裹足不前。
于羝根、五鹿二人遂打消了向前突困,掉头往后方跑。
然而,好不容易跑到后方,那里也有一支白袍军堵着。
而且,前后两处白袍军堵住的地方,都在河谷相对狭窄的地方,这就让贼兵无法发挥人多优势,只能一小队一小队的上,结果自然被白袍军压着打,死伤惨重。
但就在这一刻,气喘吁吁的于羝根发现一个问题,对五鹿道:
“老五,你发现没有?白袍贼既然堵住了我们的前路后路,山林中又全是喊杀声,为何独独没有杀下山来?”
听于羝根这么一说,五鹿好似想到了什么,喜道:“老于头,你的意思是白袍贼在玩虚张声势,堵路是真,林中伏兵是假?”
于羝根点点头道:“也只能是这样,林中白袍贼才不杀出来!”
“那还等什么,林子可是我们的护身符!”
五鹿大喜过望;他们黑山军走到今天,最在行的就是钻林子,之前没有第一时间钻林子,是因为他们感觉林中全是伏兵,但现在看来不过是白袍军虚张声势罢了。
“二三子些,白袍贼虚张声势,往林子里冲!”
于羝根虽然认定白袍军是虚张声势,但依旧害怕林中有埋伏,便呼喝身边兵卒入林探路。
而普通兵卒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窝蜂往河谷左侧林子里钻。
随着时间推移,钻入山林中的贼兵发现,林中稀稀落落的白袍军看到他们就跑,剩下的全是一个个草人。
这下,于羝根确定白袍军是虚张声势了,当即呼喝部众往林中突困,一时间数万贼兵全往黑漆漆的林子里钻….
下方河谷前口,这里左山右河、巨石阻道,两千白袍军严阵以待。
田豫站在阻道巨石上,借着月光展目河谷里面,见贼兵不停往大道旁的山林钻,眼中闪过许些不忍,但一想到被屠戮的上党八县十多万百姓,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就在这一瞬间,田豫不禁想起了半个月前……
当时,陈宫派人送来书信,陈宫在信中说,他一到沾县就会对沾城发起猛攻,争取以最快的时间拔掉沾城,驰援涅城。
但是,陈宫担心涅城内的贼兵,在得知他进入上党后东遁。
所以,陈宫希望田豫无论如何也要拖住涅城数万贼兵,不然这数万贼兵一旦与东部襄垣、屯留、潞城三地的贼兵汇合,届时攻坚战可不好打。
陈宫说的这点,田豫深以为然;但田豫只有八千兵力,若是贼兵愿意和他打,他一点都不惧。
但若这数万贼兵要跑,他可留不住;毕竟涅县境内全是山,黑山贼又最擅长钻林子,人家往林子一钻,他可真没办法。
就在田豫一筹莫展之际,赵云的信件也从太原冷泉关送来了。
首先,赵云指出常山都尉陈宫为平贼主将总领上党兵事,上党境内各支兵马皆听从陈宫调遣。
其次,赵云的意思与陈宫差不多,绝不能让涅城内的数万黑山贼与东部襄垣三城黑山军汇合。
同时,赵云也许考虑到田豫兵力不足的困境,便告诉田豫,当年他兵进大谷道,发现涅城东南浊漳水河谷谷深口窄,是一处堵道驱贼的好地方。
随即,田豫离营亲自到浊漳水河谷打探地形,还真发现了赵云所说的地方。
而且这个地方,还是贼兵东遁的必经之路。
于是,田豫将麾下八千兵马分成四部,每部各两千人;一部留守大营,另外三部兵马跟他在浊漳水河谷设伏。
当河谷内贼兵基本钻入林子后,田豫抬手向河谷一压,堵在此处的两千甲士抱着火油罐子越过阻道巨石,向河谷内快速奔进…
而河谷另一边同样被巨石阻道的地方,同样有两千白袍军甲士抱着火油罐子奔入。
两支白袍军对向奔进,一到贼兵钻进山林的山脚下,他们将罐中火油倾倒在枯枝草叶上,如果仔细些,就会发现山脚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枯枝草叶,虽然被入山贼兵踩得很乱,但真的很厚。
漆黑的山林中,于羝根、五鹿与无数贼兵不断往山上爬,因为他们无法辨别方向,只能往上爬。
他们人人爬得气喘吁吁,五鹿拽倒一个草人,对于羝根道:
“老于头,咱们爬了这么久,这山里怎么到处都是草人,难道白袍贼扎这么多草人为了吓唬我们?”
于羝根紧锁着眉头,他也发现这太诡异了,怎么林子里到处都是草人?看着真有点瘆人。
这时,一阵由下而上的河风吹来,五鹿不禁抽了抽鼻子。
“老于头,你有没有闻到,这哪来的油味儿?”
闻言,于羝根也抽了抽鼻子,顿时面色大变。
“这是火油味儿!”
火油?
五鹿惊得跳起,顿时毛骨悚然。
“火~火~,下面起火了!”
忽然,山林下方乍起惊恐的大叫声。
于羝根、五鹿闻声,吓得双脚发软,急忙循声向下眺望,但这山林实在太大,他们连火光都看不到。
“咳咳~”
不过,滚滚浓烟已向山上蔓延,耳际全是呛得不停咳嗽的声音。
五鹿惊恐欲死,揪着于羝根怒吼:
“老于头,你个狗日的自作聪明,这哪里是白袍贼虚张声势,人家是故意诱我们上山呐,都是你,说什么虚张声势,老子看你就是胡说八道,这下害死老子了!”
于羝根本来还有一点愧疚,但被五鹿一把揪住,火气暴涨,一拳打在五鹿脸上,气愤不已:
“刚才你不是说林子是我们护身符?”
五鹿捂着脸,嚎啕大哭:“这是催命符呐,早知道我就先抓阄!”
这时,山下火势已经能看到,如滔天火海向上涌动,而那些随处可见的草人,就是火势的助燃剂。
“快….清除草人,清除草人!”
于羝根嘶声大吼,企图阻止火势蔓延。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大火已成燎原之势,向山上扑进的速度已快到一息十余米。
只见,山林中无数惊恐大叫的贼兵发了疯的往山顶爬,但还是跑不过大火,很快就被淹没在火海中,变成一个个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他们在火海中不停地挣扎,但只是一会儿,就无力倒下,油脂烧得吱吱作响,宛若人间炼狱……
河谷里,浊漳水岸边,田豫与麾下白袍军望着疯狂蔓延的山火,无不震骇
“恭喜将军,不费一兵一卒,覆灭数万贼寇!”
田豫身旁,校尉班岱抱拳相贺,此战他们不费一兵一卒,计焚数万贼兵,可以说此战过后,田豫之名必将名传天下。
然而,田豫并未因即将显名天下而得意,因为他能想到此计,其实是赵云给他“堵道驱贼”四个字的提示。
堵道就是堵住河谷前后两处狭窄的口子,驱贼就是利用黑山贼喜欢钻林子的特点,将其驱入山林中,然后再放火烧山,就能彻底解决这几万贼兵。
不然的话,哪怕堵住了河谷口子,以他手中的兵力,也无法歼灭数万贼兵,所以唯有驱贼入山,施以火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