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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州自从把那女子远远送到京城外头,做了几日噩梦,回到京城他也不敢回府,只去了自己的外室子柳絮那里。

柳絮约莫二十二岁,长得桃红画色,身材丰腴,一双圆溜溜的眼眸子,甚是勾魂。

她看着好些时日不曾来的相公,先是故意生了会儿闷气,见黄州也不来哄,只得软了身段,伏低做小的哄过去,哪知越哄,黄州越颓,直到柳絮扶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满脸羞涩道,“相公,妾身有了。”

他才惊醒过来。

“什么?”

“你看。”柳絮拉着他胖乎乎的手,往小腹上一摸,黄州手心忽地弹开,“这怎么可能?”

柳絮见状,委屈忽地涌了上来,满眼含泪,“冤家,怎地不能?你又不是坏了的黄牛,犁不了地!”黄州一听,头摇成拨浪鼓,“你莫要耍笑,这哪里是我的,混账!”

说罢,马车里的女子不是噩梦了,反而是柳絮肚子里的娃儿,在他梦里彻夜哭泣。

黄州抓了小厮,一大早跑回黄府,刚进了院落,就遇到自己的弟弟黄执,他眼尖脚快,马上躲到一边灌木丛中,黄执见状本不想招呼的,看他这样顾头不顾尾,也只得到跟前喊一声,“大哥!”

“三……三弟。”

他低眉顺眼,眼神左顾右盼,心虚的样子让黄执甚是疑惑,“这几日你又去哪里了?母亲寻你几次,都不见踪迹。”

“只是同几个老友吃了几顿酒,吃醉了……”

说罢,胡乱编了个理由,“我去给母亲请安。”

一溜烟跑了——

黄执见惯了他这副不长进的样子,短叹一声,往府外走去,小厮来财早已备好马匹,“三公子,真不要小的一起去吗?”

“不用,去了你也进不去书院。”

隆恩书院门禁森严,自是不许什么丫鬟小厮随身伺候,也不准进入书院。

来财瘪了瘪嘴,“老太太担心三公子咧,说是让小的住到隆恩寺去,正好给您点盏灯,保佑您高中。”

黄执摇头,“我自行去就是,你在府上松快几日不好?只是莫要被大哥跟前的带坏了,跟着一群老婆子赌钱吃酒的,回来我定是要责打!”

“是了,小的守在书房,瞅着空给公子晒书吧。”

黄执抬头,看了看连续下了好些时日的雨,“怕是不行,今年雨季来得早,你倒是去关叔那里要些菖蒲粉,洒在书房里闷上些时日。”

来财连连点头。

这才依依不舍送了黄执离去,只说黄执,奔了半日才到隆恩书院,寻了学长,办了手续又教了束修,方才住了进去。

晚间,灯火才起,已有人来叩门,“黄兄,可算是来了,三位大儒都离去,你方才姗姗而来。”

“家中事务繁重,一时半会走不开,如今圣上诞日近在眼前,我老家宗族以及旁门别枝都来,你也知道我家老太太生性好客,生生是要搭待好,父亲忙碌,大哥不掌事儿,二哥一人忙不过来……”

李希笑道,“也是,不过你自来聪慧,虽说没有听课,可我做了笔记,来!”

说罢递上一本书册,黄执拿到灯下,细细翻看,眼眸星亮,“果然是世间不可多大的大儒,字字珠玑,句句真理!多谢李兄,容我誊抄下来,明后日再还给你。”

李希摆手,“倒也不急。”

二人曾经倒不多么熟稔,也是上一次科考时,碰到一处,愈聊愈为投缘,谁料二人双双落榜。

而今再来一次,昔日情谊并又捡起来了。

“书院里许多郡县来的才子,有好几个我欲要介绍你认识呢。”

黄执笑道,“多谢你记着我。”

“其中有一个,名唤许凌白,是不可多得的寒门子弟,可惜三日前被家中之人接回京城,恐怕是科考时才能见到了。”他有几分遗憾,说来许凌白同黄执有几分相像,都是那种儒雅、沉稳之人。

“李兄,总有机会,不必遗憾。”

倒也是——

“不过,许兄好似是镇国公府的远房亲戚,不如回京后寻个空挡,咱一同去公府拜会。”

正好与上一届科考最年轻的进士裴岸,再吃几次酒。

“公府?裴四郎家的亲戚?”

黄执脑海里突然涌出那张酷似裴家四少夫人的脸儿,他面上不由得燥热起来,幸而李希是个男人,眼神没有那么细腻,不曾觉察,“那日来接他的,就是公府侍卫,裴大将军跟前随侍衣物,我还是记得清楚。”

裴大将军,并是裴渐。

只是他解甲归田多年,而今众人只唤他公爷,却忘了曾经他叱咤边陲,横扫千军。

李家老爷子而今还坐镇一方,故而李希更喜这么称呼裴公爷。

“裴家有门姓许的亲戚?”

黄执随口问道,李希用力回想,最后一拍大腿,“嘿!裴四娘子不就是出自许氏?”

“这倒是,恐怕是四少夫人那边的亲戚,只是凌白性子儒雅,面皮薄,从不曾在我跟前攀扯公府,只说投奔了舅舅家,待科考前再行进京。”

后头,李希再说什么,黄执却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送走这话坨子,他才得已坐到书案前,轩窗枯灯,心头甚是失落。

想到那日晚间奔回别苑,老庄头答了话,“三公子,本就是楼子里来的姑娘,自然是回楼子里去了。”他愣了几许,有些慌乱,“那……有没有使了些银钱?”

老庄头忙不迭的点头。

“给了,三公子,楼子里的姑娘奸猾着呢,若是不给,还不肯走。”

他心不死,追问道,“可说是哪个楼子的?”

老庄头一听,痛心疾首道,“三公子啊!不是老朽逾矩说您,实在是不该贪恋女色,这等子的人儿难不成您还要再去找她过夜?您要知道,府上而今就指着二公子同您,大公子生来闲散,不爱凡尘俗事,若您被这些个烟花女勾了魂,如何对得住老爷老太太啊——”

罢罢罢!

黄执面皮滚烫起来,赶紧应了好,奔回客室。

床榻之上还有那女子浑身自带的清香,可惜佳人无影,他掀开被褥,意要躺下,却看到上头一朵鲜红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