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宁静的病房里,只有床旁的机器在有规律地发出“嘟嘟”声,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刺耳,韩景言猛然惊醒,似是做噩梦了!
他看向躺在床上的顾卿卿,只觉得娇小又脆弱,她的脸色微白,唇色不显,看着这一幕,韩景言心中一紧,她在无数个日夜里都是这样躺在床上,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摸了摸她的脸,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听着机器发出规律的声音,转身出了房间。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慕芊帆已经离开了,只剩季凌奕,他坐到床旁,递给季凌奕两张书信,“凌哥,你看这两张书信……”
季凌奕看了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这两份信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其中一封哪怕字迹再怎么模仿也没模仿到精髓……
韩景言嘴唇微抿,轻声说道:“参与这件事的人不止顾叔叔一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深意。
季凌奕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注意到他沉默不语后,仿佛猜到了什么一般,他问道:“你想要找出这个人?这个人他极有可能是与你关系极其密切、最为亲近之人,一旦真相揭破,你打算怎么做?难道要和他彻底决裂、撕破脸皮吗?”
说到这里,季凌奕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韩家的某位长辈,比如韩叔叔或者韩爷爷,那景言又该怎么去面对……
韩景言也想到了这种情况,如果真相揭破,确认了是他最亲近的人,他该如何,如若翻过去,这错过的十年……又该怎么算!
气氛沉默下来,韩景言挣扎许久,冒出一句:“我要结婚!”
季凌奕听到猛然抬头,眼里有惊愕也有意外,“你说什么?”
“我要结婚!”韩景言再次说道,“因为他们错过的十年,我要换一场婚礼!”
他要把错过的十年补回来!
话语刚落,病房门被猛然打开,顾千盛带着妻子急急赶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二人又气又心疼,好在没出事,二人悬着的心才落下……
“顾叔叔,雅姨……好久不见啊,你们好!”
随着韩景言的问好,夫妻二人这才发现房间里的韩景言和季凌奕,季凌奕也随即问好,让他们坐下。
夫妻二人一边应着一边疑惑,眼前这年轻人,他们怎么没印象,是谁家的?
正当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时,韩景言轻轻开口说道:“顾叔叔,雅姨,我是景言......”声音虽然不大,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夫妻俩记忆的闸门。
二人先是欣喜,而后又像是带着一丝心虚,季博雅眼神带着躲闪……
“小言啊,都快十年没见了,变化真大……”顾千盛感慨地拍了拍景言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之色,季博雅拉起韩景言的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顾千盛接过季凌奕递过来的茶水,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满脸写着高兴,他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感受那股清新的茶香在口中蔓延开来,在他准备将茶杯放置一旁时,动作却突然间停顿了数秒,原本灿烂的笑容逐渐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的目光悄然转向正在与妻子交谈的韩景言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小心翼翼的神情,仿佛生怕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异样,随后,他又将视线缓缓移回到桌面上那封摆放整齐的信纸上,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季凌奕不动声色的将信纸收起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几人还没聊几句,季老爷子带着季炫和季凌奕父母都赶到了医院。
经过反复确认顾卿卿没有什么大问题后,他们才如释重负地坐下来交谈。
几个小辈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显得有些奇怪——仿佛所有话题都可以涉及,唯独对于韩景言和顾卿卿的事情绝口不提,哪怕有一丝涉及都会突然转换话题,他们似乎是有意要避开……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原因,只是有的觉得真相未被察觉,刻意隐瞒罢了!
送走季老爷子和季凌奕父母后,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顾千盛讪讪笑着,想说些什么缓解,却听到韩景言率先开口,“顾叔叔,雅姨,许久不见,我请你们吃饭……”
“等卿卿醒了在……”季博雅看着女儿本想拒绝,又看向韩景言时发现他一脸坚定,那不容置疑的气场让她恍惚一瞬,这孩子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有城府的少年。
韩景言看着话语突然停住的季博雅,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再次开口:“我有事想和你们谈谈……”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点头应了一声。
韩景言向季凌奕走了两步,“凌哥,信呢?”
季凌奕下意识看了一眼顾千盛,将收好的信放回了韩景言手里,“去吧,我支持你,我会帮你!”
韩景言点头,转身走向床旁,摸了摸顾卿卿的小脸,柔声说了两个字:“等我!”
他起身看向季凌奕,二人心领神会,不用言语便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我看着,安心。”
……
包间内。
顾千盛心里都知道他想说什么,在病房看见那些书信的时候他便明白了一切,面对一桌美味佳肴,他没有多少胃口,眼神带着丝丝躲闪,不怎么敢看韩景言……
韩景言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夫妻二人已经做好了他问当年事的心里准备,但他只字不提书信的事,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他轻轻挥动手中的筷子,将桌上的菜肴夹到了对面两人的碗中,动作优雅而自然,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顾叔叔,雅姨,你们尝尝,还吃的习惯吗?”
“习惯习惯!”
顾千盛思索良久,还是决定要主动给他一个交代,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小言啊,这件事,是叔叔对不起你,那年我们去南盛,那边说卿卿活不了几天,她又嘴里念着你……
一开始我只是想让她安心的去,所以冒充你给她写信,也许是信念,也许是其他的,我在旁边给她读信,我看着那快直线的心电波一声一声的起来,我……”
说到这里,顾千盛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他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继续缓缓说道:
“她奇迹般的挺过来了……看她满心期盼我又不忍心说出真相,所以……”
话语停止,之后的话韩景言也猜到了,‘所以一直持续了十年!’可为什么不能直接找他?
顾千盛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向对面,他不知道对面的韩景言在用怎样失望的眼神盯着他:“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但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迫不得已。”
而韩景言从顾千盛说话开始,他都低着头,泪水无声的伴着饭,只有他紧握筷子轻微抖动的手泄露出了内心真实的情感......这十年来所承受的种种不甘、苦闷和委屈在此刻如决堤般汹涌澎湃!
顾千盛听到细小的啜泣声,才微微抬头看向对面,看着薇微抖动着肩膀哭泣的韩景言,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这孩子死心眼,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那些短信……我……我是想让你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家卿卿这样,我怎么能耽误你余生,说不定什么时候卿卿就……”
韩景言从小声啜泣到放声大哭,情难自已,夫妻二人看着心里钻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