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情侣,温文和秋水盈,黎任谱和卿玉娉的不被世人认可的交往,又有人羡慕的神仙情侣。在中国大地,这个人们普遍看不起男女出轨,也有不少人跃跃欲试的关节,这两对情侣的形成,也是有缘由的。
那天,温文参加酒宴。酒席间来了五家施工单位,三个是接受邀标的主,还有两个业主单位相中的包工队。按私下里的潜规则,温文的单位即使中标也只是个虚名。对签订承包合同的温文来说,里外是竹篮打水,他没有一点积极性。唯一的好处是温文在业内混个脸熟,为以后的市场开发做铺垫,好歹也能收几个管理费。
当天的晚餐在很有名的三A湖区旅游景点进行。
酒席间,作为三陪的小姐特装特别妖艳。说出的话,做出的动作,很快就把男性公民送到云端。投怀送抱,用眼睛、嘴唇、小手放电,到处都是腥臊味。
那天晚上表现好的小姐,都如愿的拿到了不菲的陪酒钱。只有一位老板带来的美女婆,年龄已经到了三陪的临界线。她坐在那里,大多时间是板正着脸。偶尔敷衍的笑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端坐没有媚态。
她人长得很美,有着成熟女人迷人的气味,只是让人看来冷若冰霜。
席间,甲方的工程负责人对她动了心思,几次撩拨,她稍微应酬,很少带笑。即使含笑和臭男人碰杯,嫌弃始终皱在两眉之间。
这就使得甲方工程负责人很是不满,对可能实际干活的公司老板发牢骚。黑了脸的老板只有谄笑,只听老板低低的说:多多包涵,她是我的一位亲戚,现在负责外联。你要小姐,我可以出任何高价钱,只是别打她的主意。她才下岗没有多长时间,还没有适应市场环境。
因为身份和自己相同,都是弱势的乙方市场联系人,在进入包间,温文就仔细的看了她几眼。果然是徐娘半老,具有成熟女人独特诱人的风韵。
这是温文第二次见到秋水盈,见面后他看着面熟,很快想起早先朋友们聚会,让他心动的女人。
这次,温文对秋水盈看了又看,心里便有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再次相见,是在半年后的市场交易市场,秋水盈晚到了一秒。也就是招标代理宣布开标的声音,没落地的时间差。招标代理人员,为了清扫早已预定好的中标单位障碍,宣布取消秋水盈所在公司的投标资格。
温文明白,自从报名限制取消以后,业主没有了推荐权。每一个工程,投标的单位,都有五十个单位以上。曾经一个小工程,没有办法设立高门槛,百十万的工作量,报名单位达到三百多家。
要确保事先预定的皇太子登基,需要的陪太子读书的投标单位数量需要能控制。代理单位作出的不合人情的做法,真实目的是在为内定的中标单位清理路障。眼见的秋水盈,脸色涨红,眼泪泫然欲滴,怀抱着密封好的文件袋呆在那里。
温文见到时她面容凄楚,知道回公司以后,这女子难以面对老板。
在私人公司混粮米的人,这是炒鱿鱼的风险。在那晚酒宴上的好感升华为怜悯,温文古代侠士般的站起来,带着自己得罪招标代理公司的风险,大声喝道:她没有迟到,因为你的话没有落音。
参加开标会议的一百多家代表,像是水被误操作违反程序倒进盐酸里。巨大的氧化反应,会议室顿时爆响沸腾。
那次温文仗义执言,为秋水盈说了几句话。她的公司虽然没有中标,连带着温文也只是走走过场。但是秋水盈,可以向老板交代。
一百次投标,九十九次不中的结果老板可以接受。没有事前操作的投标,中标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中标的希望本来就渺茫,但工作失误就另当别论。
竞标结束以后,秋水盈守在门口,一定邀请温文共进晚餐。
温文笑:我认识你,不必客气。
她也笑,我也认识你,咱们在曾经聚会过两次。只是,我这样的妇道人家,残花败柳的,你不愿意搭茬。
两人逐渐熟悉起来,在投标的时候,经常打些时间差,搞些小配合。当时要中标,温文总结为三要素:业主,招标代理、同行!如果这三点成一线,铁定的射中靶心。要不然,无目标的投标,大家都戏称为陪太子读书。
再次有着亲密意味的相见,是在一家舞厅。
那天,温文陪着业主代表,按正常的路数,吃喝完毕,来歌舞厅加深感情。这时的温文已经知道市场的诀窍,初步培养感情,花为媒成为连襟,那是最节省费用的公关历程。
舞厅的大堂烦嚣的噪音膨胀着外溢,各种花样的灯让眼睛扑簌迷离。温文晕乎乎带着客人,由领班,实际上是妈咪领着,穿过相对幽暗的九曲弯绕的走廊,走到一间豪华的包间边。领班做着请的手势,用对讲机呼叫小姐。
在客人进屋温文抬腿的间隙,温文听到隔壁的包间门口,有熟悉的声音发出,抬头一看心内一喜。他见到秋水盈在打手机,赶忙趋前问好。关闭手机的秋水盈,看到温文很吃惊,两只丹凤眼吊着三角,几乎变圆:你也开始采用这样的路数?
温文苦笑:下雪就得戴草帽,天晴就得穿皮袄。入乡随俗,得入路呀。
业内的人,都知道由浅入深的感情投入路数是:烟酒做前哨,歌舞是前锋,洗浴泡脚按摩大军到,最后出击女人加红包。
习惯成为自然,在业务公关的环节,如果没有自己的女搭档,也要喊几位上档次的三陪小姐。因为帮别人找小姐,自己不用,客人就不敢放松。温文早就想有个女搭档,可惜本单位没有这样才貌双全的适龄女人。他倒不是想让女搭档出卖色相,而是最起码减少自己点小姐的费用,还有在自己色迷心乱时有个警钟。为物色到这样的女人,温文已经费了不少心,始终没有找到可意的人。
今天见到秋水盈带着客人来消费,温文心里不由一动,趋前一步和秋水盈握握手,注视着她那对略微狭长可爱的丹凤眼睛,这是纯汉族血统的。温文莞尔一笑:你经常来?
秋水盈苦笑一下:干一行说一行。业务招待不来能行吗?开始我经常半夜回家,我家那个人开始吃醋捻酸,疑神疑鬼,现在都习惯了。
温文耸耸肩,不由的摇着头笑:以后也来给我帮帮忙,当我的花瓶,当我的公关搭档。
秋水盈慌忙低下头,虽然光线暗,仍然感觉到她红头胀脸。
温文赶快赔礼: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你只是我的女伴,绝不让你干别的事。这样,也等于在开展你的业务,我的关系就是你的关系,你们老板肯定支持。
秋水盈抬起眼睛,紧盯着温文好久,眼底便有了晶亮的光,费力的点点头。
此后两人互相留下联系方式。走回各自的包间时,不约而同的都回头再看看。秋水盈粲然一笑,温文则无声的两个嘴角上翘。
理论应用到实践有很远的距离。
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因为温文的业务,秋水盈只出席一次。那次的她,靓丽着清水脸,上着紧身版浅色衬衣,下穿黑色浅腰牛仔,脚穿浅帮鞋,一副随意休闲打扮。
那天晚上,她小鸟依人,只是偎着温文转,为他唱歌,陪他跳伦巴、探戈,热烈的迪斯科。但对其他人的邀请,大多时候是婉辞,报之以微笑。
要是这样发展,温文和秋水盈的关系也就是同行偶尔的交集,绝不会发展到以后出轨的关系。
那是,一个酒宴后的后半夜,没有秋水盈参加的招待,她语焉不详的朦胧说有事。温文送走客人,打发完小姐,温文疲乏的打着哈欠,伸个懒腰,等待打的回家。
这时,只见路对面有人在厮打。温文抬眼细细望去,女主角原来是秋水盈!
一个身手矫捷的年轻人,抢走了她挎着的包,包里沉甸甸的装着什么东西。眼见的年轻人得手,转身跑去,秋水盈大喊着,不要命的去追。
作为热血沸腾的男子汉,女子又是心仪已久的秋水盈,温文奋不顾身的冲向前去。就在他打倒抢劫者,夺回秋水盈的东西,自己脑袋后边也被人重重一击……
后来才知道,秋水盈包里装的是封好的第二天开标的资料。当时的招标规定很是严苛,加上狼多肉少,每次投标。参与单位总是连纵连横组合。最后的报价数字,都是延捱到最后,利益交换基本完毕。综合各方面的信息,才能填写数字。而确定数字后,已经是没有时间更改,或再做资料的空隙。对方这时抢走投标资料,相当于砸烂正煮饭的锅。
这个标是秋水盈公司必中的,中间不少单位想购买或者转让。因为关系到位,市政的金色工程,大多都是埋在地下的劳动成果,容易猫腻的。
几家合作,必定中标的工程。秋水盈的老板不愿意放弃,暗中下手的这家就放弃了扬汤止沸,采取了釜底抽薪绝户计。
温文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在紧盯着温文的人群里,就有秋水盈关切的眼睛。她眼圈发黑,脸色憔悴。见到醒来的温文看着自己笑,秋水盈的眼里顿时充满水分。
此时,秋水盈的公司已经中标。喜忧参半的她,明显消瘦。对着病床上微笑的温文,秋水盈不止一次喃喃自语:老天保佑你吧!
温文出院以后,和秋水盈两人的关系明显进了一层。两人再对视的时候,除了喜悦欣慰,又有了新的内容。
两人见面都有了心思,约会自然成行。秋水盈厌恶酒吧、歌厅;温文不爱去按摩洗脚浴场,哪里容易碰到狼狗一样的眼睛。两人的约会大多选择的地方,是缭绕着轻松音乐,飘荡着檀香青烟,浸润着清香的茶社。
两人第一次深谈,自然离不开温文受伤的事,
秋水盈缀了口清茶,扑闪着黑蝴蝶翅膀般的睫毛:那天,你为什么出手?不怕被伤害?我在你心里可以用生命去换?
温文眼底倏然发光,然后是黯淡,一声郁闷的叹息,说不尽的悲伤。他胸腔里滚着闷雷:你说呢?似是而非,巧妙化力。
秋水盈掉下了眼泪,拉起温文那只放在卡座几案上的手。先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然后放在自己的唇上,两人对视的眼神就热烈起来。
直到多年后,温文才给出秋水盈多次问他,为什么不怕受伤,也要帮助她明确的答案:从见你第一面,就从心底喜欢你;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男儿本份。说到这里。两人的感觉,就像分别若干年,朝思夜想,十分清晰又模糊的前生另一半,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吻了温文的手,两对眼睛热烈交流以后。秋水盈向温文讲述了自己的前半生,她想让温文知道全面的自己。
秋水盈出生在小市民家庭,解放前有自己的店铺,后来加入了公私合营,爹是饭店的小头目,娘在小工厂。
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秋水盈上有五个兄姐,她是娘在四十八岁时生的小捞渣,被家里人爱称为老疙瘩。自小家境优渥,又有众多的兄姐爹娘宠爱,秋水盈从小就没受过罪。高考虽然不利,时代让她躲过了上山下乡。替老换幼,进了区办大集体小工厂,成了出纳。
那时的她,享受着生活,衣食无忧,寒暑皆宜。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是爱穿新潮的衣裳,变换发型,对镜理红妆。
秋水盈是春天里的花朵,秋水盈的娇艳嫉妒着姑娘,吸引着小伙。其中,替老还幼从农村来到城市工作的刘二郎,身高马大,为人木讷,闲暇时看着秋水盈经常性的发呆。就像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面对美斯特拉达。
天生丽质的秋水盈,是被异性青年男人关注的美女。不知愁滋味的秋水盈,姑娘被崇拜的受用了,刘二郎便是最有想法的追求者。秋水盈虽然对刘二郎自然青睐有加,也只是贴心的仆从的地位,绝没有委身于他的打算。
你是含苞欲放的花,一旦盛开更美丽,秋水盈对自己的美貌和未来有自信。她对刘二郎没有戒备,只是每次见面对他笑笑,而他就有受宠若惊的样子。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受台风外围影响,本来从清早起就是明朗的天,到快下班时,突然西南方漫卷起乌云。乌云移动之快让人咂舌,瞬间飞沙走石、豆大的雨点,接着就是瓢泼大雨,雷电交杂,树折地洼。
家近的职工很快想法遮蔽着,一溜小跑回家。眨眼间,整个厂子只剩下离家较远的三五人。本以为,再大的雨也得停,谁知天象捅漏了,越是傍晚下的越大。眼见得霹雳火闪,狂风漫卷,积水过膝,除了房屋,什么路径都看不见。剩余下班没走的人发了愁,家里距离远的就有秋水盈。
就在秋水盈看着乌黑的夜,金蛇飞舞,雷声隆隆,发愁的站在会计室的窗户口,瑟瑟发抖。办公室的门咿呀打开,刘二郎落水鸡一样,浑身滴水的进来。
看到秋水盈的疑惑,他依然本色不改的憨厚实诚:看这个样子,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你看两眼一抹黑的,别再赖死赖活的在这发呆啦!
刘二郎扬扬手,手里荷叶带着雨水,往秋水盈的办公桌一放,里边露出喷香的烧鸡、酱猪蹄、花生米卸花的藕。接着又放下一瓶葡萄酒和刚出炉的热烧饼:来尅点垫垫肚子,过了吃饭的时间了,抹抹嘴巴子吧。
秋水盈肚子早已咕噜噜的翻江倒海,闻到食品的香味,不由得满口生津。但她长这么大,没有单独和男人吃过饭,犹豫了下,笑笑说:谢谢!身子向后趔,脚步不见向前。
刘二郎见到秋水盈局促不安,哈哈笑:都是一个厂的同事,十年九不遇的,吃顿饭算什么?别再咕噜倒酱的。再说,凭你往日对我的关照,没有今天的困局,我也早该请你搓一顿!
因为对刘二郎没有恶感,在审查刘二郎回家路费的时候,对粘贴的票据,秋水盈都是能过去的就让过去,从来没有吹毛求疵的惹是非。
秋水盈被刘二郎说得有些脸红:太小气了,让人笑话,一个厂的,吃顿饭算不了什么。
秋水盈接受了刘二郎的邀请,有些害羞的坐在摆好酒菜的对面。
刘二郎麻利的打开葡萄酒,自己从裤兜里拿出小瓶的二锅头,仰脸干了一口。然后撕条鸡腿递给秋水盈,自己拿起另一只,风卷残云般瞬间下肚。接着,刘二郎还是大杯喝酒,大块吃肉,豪爽的像是黑旋风李逵。
刘二郎自己大吃大喝了一阵,见到秋水盈只是吃饼不沾酒,刘二郎连忙:挒呀(刘二郎说话带着山东后音,很气势)!喝点!怕什么,就是醉了还有我哩。我不侃空,这葡萄酒好得很,醇厚养胃不醉人,是我朋友家自酿,市面见不到的。
要知秋水盈的命运走向,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