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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喜欢你》第一期节目一经上线,便在网络上掀起热议,「小周好宠」「他超爱」「男才女貌」等热搜词冲上高位,连带着疲软多日的新创集团的股价也有了小幅提升。

到了六月底,谭韵之在瑞金医院产下一女,因谭韵之孕期喜欢樱桃,孩子小名便唤作小樱桃,周止和路辛夷傍晚去看时,小樱桃还在睡觉,粉嫩嫩的,脸上的小绒毛让人想摸一摸,眉眼和鼻子更是像极了周远扬。

路辛夷拿出给孩子准备的小金锁,送给谭韵之,瞧着她气色不错,又同她闲聊了几句,说些女人之间的话题。

周止一直在婴儿床那边逗孩子,孩子睡着了,他就趴在床沿上看着,手指时不时轻轻碰一碰孩子柔软的小小的脸蛋。

“你别乱摸,你手干不干净。”周远扬在一旁打他的手。

周止看他几眼,看周远扬嘴角都快咧到天上了,无语地摇摇头,又见小伊伊一个人抱着玩偶坐在沙发上,颇有些落寞,便过去抱着小伊伊,陪她说话。

“堂哥好像很喜欢孩子。”

谭韵之也忍不住玩笑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

路辛夷只是笑笑,又看着不远处抱着小伊伊的周止,他很会哄孩子,不一会儿便已经哄得小伊伊笑个不停,小伊伊还凑在他耳边跟他说悄悄话。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周远扬问。

周止马上回怼:“秘密,就不告诉你。”

上海六月多雷雨,二人回家途中遇到大暴雨,电闪雷鸣,连续多日的暑气总算在雨中消解了不少。

因为是周末,家里又离医院不远,周止是自己开车过去的。等红绿灯时,坐在副驾驶座的路辛夷突然将车窗降下,把手伸了出去。

急雨拍在她手上,水花溅进车里,也溅在她脸上。

她忽然觉得有趣,拿手用力地朝他脸上甩了甩。

外面下雷雨,车里下小雨。

他忍了一两次,最后被她闹得实在没办法,也把手伸出去,接了水,朝她脸上撒,两人在车里玩起了小型泼水节。玩得正兴起时,绿灯亮了。

他拿纸巾擦了擦手:“好了,别闹了,开车呢。”

她意兴阑珊地趴在车窗上:“阿止,我们先别回家吧,我想在外面待一会儿。”

“打雷下雨,有什么好待的?你想看下雨,我回家陪你看。”他脸上还有雨水,衬衫也打湿了一大半,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看她手还伸在外面:“车窗关上,会感冒的。”

她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旧趴在车窗上,头发都被淋湿也完全不怕,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时不时地回头来,看着他傻笑。

他只好将车停在小区外的梧桐道上,车外雷雨还在继续,路灯下,地势低一些的位置已经积了水,雨水溅在水面,激起水花四溅。

被昏黄的路灯一照,仿佛水面炸开的烟花一般,每一滴水珠都亮晶晶的。

连雷声都变成了鼓点。

儿时,她常常觉得夏天漫长得令人绝望,除却难以消解的暑气,无孔不入的蚊虫,便是夏天总是打雷下雨,无常得很。

长大了,偶尔还是会被雷声惊醒,想起潮湿的童年,心里总会空荡荡的,需要拿很多很多的爱去填。可人心本就是个无底洞,长大后,时间过得比小时候快很多,可每年到了雷雨季,又难免伤感。

她今天才忽然发现,令她恐惧不安的打雷下雨的日子,原来也能孕育这样美的光影。

她看着飞舞四溅的水花,心中雀跃不已:“好想跳舞啊。”

车内,周止正拿着纸巾擦脸,一听这话笑起来:“跳舞,你会吗?”

“完全不会,身体太僵硬了。”

“你不是怕打雷吗?怎么忽然想跳舞了?”

“不知道啊,也许是太开心了。”

“开心什么?”

“不知道,就是忽然觉得很开心。打雷开心,下雨开心,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什么都不做也开心……”

二人对视了几秒,他败下阵来:“跳舞是吧,我陪你。”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实在不像周止的作风,转念又问:“你会跳舞?”

“不会啊。”

他已经下了车,看她还在车里,过去拉开车门,将她拉下来:“什么事情都等会了再去做,兴致就没了。趁着想做就要做。”

话虽如此,可两人都不会跳舞,站在路灯下,手牵着手,十足像两个傻子。因为路两旁有梧桐树遮挡,这里的雨势比大路上小了很多。

她看着积满水的水洼,眼神如孩子般好奇。

“想踩就踩。”他看穿她心思。

她看看四周,伸出脚去踩了一脚,她穿着运动鞋,鞋子湿了,没觉得有多好玩。

“这叫踩水吗?”

他忽然很用力踩了一脚,溅起的水花溅到了她衣服上,脸上。

“路辛夷,你没吃饭是不是?这才叫踩水。”

她不甘示弱地蹦进水洼里,溅起的水也溅到了他身上。

雨越来越大,整个水洼里的水都被二人踩得浑浊不堪,她拽着他的手在雨中一时转圈圈,一时奔跑,跑到筋疲力竭,分不清脸上是汗水多一些,还是雨水多一些。

两人浑身都被淋透了,一边喘气一边看着对方傻笑。

回到车里,他拿自己的西装递给她:“擦一擦。”

她先给他擦了擦:“回家吧,不然一会儿要感冒了。”

他重新启动车子,落汤鸡一般的两个人进了电梯,她觉得狼狈,用他的西装顶在头上遮住贴头皮的头发,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问他:“安真医院心脏外科突然空出来两个位置,是你帮忙的?”

周止一回头,看见她把西装顶在头上,像个中世纪的修女。

“你这样很像个修女。”

周止笑着摇摇头:“我没那么大本事,我弄走一个,苏懈弄走一个。”

拢着西装衣领的修女发出一声惊呼:“哇,真默契,怎么做到的?”

周止:“有个姓陈的男医生,老家是厦门人,我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厦门的女朋友,又帮他安排好了工作,也是一家公立医院,待遇还不错。所以他就离职回厦门了。至于还有个姓马的女医生,我就不知道苏懈怎么做到的,无非也就是利益交换,生意罢了。你介意?”

她摇摇头:“为什么要介意,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之蜜糖我之砒霜罢了。”

周止:“我听说安真医院已经决定外聘了,竞争会很激烈,我跟苏懈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为止了,你真的决定好了?”

“决定了,我简历都已经发过去了,已经收到面试通知了。我要试一试。”

哪怕知道希望很渺茫,几乎等于零。

可安逸久了,连疼都忘了,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已经躲在你身后很久了,也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去看看我的那些对手们,还有那些我向往的专家们前辈们,我想成为的人,我跟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有多远。”

“如果最后实在不行,我还是可以回去春山医院的。谢主任和张主任都对我很好,他们也是很厉害的外科医生,我慢慢跟他们学,我的手也会慢慢好起来……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电梯门打开,二人朝着家门的方向走:“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上午的飞机,我机票已经订好了,凌霄会去接我。”

他正在按指纹进门,门开了,他回头看她两眼:“这么快。我让安秘书给你订酒店。”

“好啊。”

“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是周止爷爷生日,一年之中除了过年,是周家人最重要的大日子。

“我想顺便回趟大学,看一下老师。就不陪你回去给爷爷过生日了,我礼物准备好了,你帮我带给他老人家,祝他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她没有说对不起。

为了预防感冒,路辛夷洗完澡,冲了两杯感冒冲剂,自己喝了一杯。

周止洗完澡出来时,她已经将行李箱收拾好了,提醒道:“你把床头的感冒冲剂喝了,小心感冒。”

他喝完,上了床,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要不我陪你去吧。”

她笑着问:“你是怕我面不上,还是怕我不回来了?放心,「面」肯定是面不上的;「回」是一定要回来的。”

“明知道面不上,还是要去?就因为这个机会是我和苏懈帮你争取的?不想让我们失望?”

她哈哈大笑:“你们男人要不要这么自恋,我又没有求你们帮我,是你们自己非要多此一举的,我不会因此欠你们人情的。”

“再说了,你跟苏懈都是生意人,你们两要是安真医院的领导,你们会聘请一个不能做手术的女医生吗?你知道安真医院的专家号有多难挂吗?在公立医院,医生就是士兵,一个人就是一个部队,要有体力有脑力还要有业务能力。我虽然各方面都不差,可右手到底是拖了后腿。”

“我去,就是带这两个废物见见世面。”

她举起自己的右手,指指那两根很不争气的无名指和中指。

窗外还在打雷,她正要躺下,听见雷声,忽然想起什么来,又坐起来,笑着扑到他怀里,撒娇道:“阿止,打雷了。”

周止正在看手机:“打了一晚上了。”

“我说,打雷了。”语气有些幽怨了。

“刚刚在楼下陪你玩了半天的水,没力气了。”

……

“哦,你没有药吗?”语气很随意。

“……?!”

周止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看着她,眸色浓如黑渊:“什么药?”

“你之前那么厉害,不是吃药了吗?”她还是一脸天真地看着他,嘴里还不忘安慰:“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这个年纪,很正常的。我不会嫌弃你的,我懂。”

士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当她说完,正要躺下去时,忽然被拽起来,炙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窗外雷雨不歇,山崩欲裂,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