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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辛夷办公室。

苏懈盯着她桌上那盆光秃秃的绿植:“什么玩意?”

“昙花。”

苏懈看她一眼:“花呢?”

路辛夷干笑:“在养。”

苏懈翻个白眼:“他送的?他不是喜欢送花吗,怎么改送这玩意了?”

路辛夷:“养成系的快乐,你不会懂的。”

苏懈无语,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昙花的花期是八月到十月,这都七月底了,连个花苞都看不见,他不会是拼夕夕给你买的吧?!”

路辛夷正在喝水,险些呛了一口。

……

……

……

死一般的沉默。

苏懈看她两眼:“你居然没怼我?就因为我现在是你债主?路医生,你这样很减分。这年头,借钱的才是大爷。”

实在是太烦了!

路辛夷:“老娘不借了,你给我滚!”

苏懈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接起,按了免提。

“苏总,钱已经打到了路小姐的个人账户。”

“我知道了。”

说罢,挂了电话,一脸得意:“路医生,来不及了,这个人情,你赎不回来了。”

他见好就收,走到门口,回头来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路辛夷:“干嘛,还想让我给你跪一个?”

苏懈打个响指:“我有时候还挺佩服你的。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找我借钱,还是一笔你如果只靠当医生,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你不怕我挟恩以报?我可没有你们家周院长那么高风亮节,我是个小人。久病成妖,我心理变态的!”

说着,露出了久违的神经质笑容。

路辛夷冷笑两声:“是,一千万我这辈子只靠当医生,是挣不出来的。那不然呢,我以身相许,你敢要吗?”

苏懈呆愣两秒,只觉得她此刻残忍至极:“我有什么不敢要的。看得着吃不着,拿回去供起来也好。你说的,萤火虫不是拿来捉的,是拿来看的。”

路辛夷想起那天在清溪公园,她确实说过这话,没得反驳。

苏懈:“怎么,后悔三年前救了我?”

路辛夷:“从我学医第一天开始,救人就被刻在我的基因里。基因这个东西,是很霸道的。救你是我自愿,无关对错。自然也就谈不上后悔不后悔的。”

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疤。

苏懈看她眼神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情绪,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那郭安呢?救他,也不后悔?”

郭安两个字自他口中砸出时,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止了。

放在脖子伤疤上的手指突然定了定。

苏懈敏锐捕捉到女医生脸上一瞬即逝的晦暗,心头一动,立刻便意识到是自己过分了,说了一句“对不起。”

说完,就要离开,走到门口,还是问了一句:“你这样,活得不累吗?”

路辛夷看他两眼:“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借钱。”

苏懈心中自是了然,耸耸肩:“岳奇峰嘛,需要我帮忙吗?”

路辛夷:“不需要!借你的钱当道具用几天,过几天等林霄的事情结束,我就报警。”

她虽是这么说,苏懈还是不死心:“他约你在哪儿见,我陪你去。”

路辛夷假装没听见。

苏懈:“你就不怕你去了,门一开,里头的人不是岳奇峰,是周止。到时候你一张嘴说得清吗?你自行赴约,就是心虚,岳奇峰想怎么给你泼脏水就怎么泼脏水。你根本玩不过他。带上我,我是个病秧子,而且我是个有钱人,岳奇峰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这样,周止那边,你也好交代!”

“否则,孤男寡女,大半夜的,周止看见,会发疯的。”

苏懈说完这番话,路辛夷很肯定道:“你不当编剧真是可惜了!不过,岳奇峰是不会为了我的事情,找周止的。”

苏懈确实不解:“为什么?他连你的竹杠都敲,最近肯定是穷疯了。这人穷疯了,能想到最快的捷径就是吸别人的血,他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应该找最粗的大腿来吸。周止现在就是这根大腿!”

“我要是他,我就去找周止。”

路辛夷笑了:“你以为岳奇峰蠢,其实他精明得很。在他看来,我跟周止只是露水情缘。像周止那种门第,拿一个女人去威胁他,是最没有威慑的。除非岳奇峰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有钱男人也许会精虫上脑,心甘情愿拿钱给吹枕头风的女人。可如果有另一个男人利用这个女人来敲他竹杠,那就是另当别论了,这种情况下,这个有钱男人通常是不会给钱的!连带着这个女人也变得面目可憎,不再喜欢!”

“岳奇峰他比我更懂男人,尤其是有钱的男人。”

“至于你,天真。”

苏懈用异样眼神看着路辛夷。

路辛夷:“岳奇峰就算要敲周止的竹杠,也不会拿我来敲。而是利用林霄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这关系到春山医院所有人的利益。”

“这才是真正能威胁到周止的核心利益。”

她说完,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苏懈笑道:“那他还真是不了解周止……他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发大财的机会。”

路辛夷:“我没那么重要,周止也没有那么好骗。”

苏懈看她一眼,摇摇头,轻声笑了笑。

路辛夷:“你要是没事,可以滚了!”

苏懈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轻笑,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路辛夷终于松了口气,手机在这时收到银行的提示信息,看到数字时,还是忍不住的心惊肉跳,数着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

她平时什么也不怕,眼下借了苏懈的一千万,瞬间觉得矮人一大截。

钱还真是王八蛋。

下班后,她在抽屉的武器库里找了找,似乎都不太适合随身携带。

她想起苏懈说的那支笔,笔放在身上倒是合情合理,不引人注意。她去了903,推开病房,一切如故,苏懈的吉他,日语书,画板之类的东西都还放在原位。

好似他也不曾离开。

她走到床前,翻开枕头,下面果然放着之前的那个盒子,打开来,是之前在丽江他要送的那支笔。

旋转笔筒,笔芯会出来。

按一下按钮,笔尾会弹出一把尖尖的锋刃,当刀子和尖锥都行。

她拿着笔盒出了电梯,刚走到大厅,迎面看见周止在等电梯,安秘书也在一侧,似乎是要出门。

安秘书先看见了她,对她笑笑。

周止回望过去,看见她从住院部那边走过来。

路辛夷看了一眼手里的笔盒,没打算隐藏,小跑过去,对二人笑笑:“要出门吗?”

“去趟上海。”

“去找你堂弟?”

“嗯,他中午说方案给不了,找我开个会。我去盯一盯,看看到底什么状况。”

说着,看见她手里的笔盒:“这不是苏懈在丽江要送你的那支笔吗?”

他从她手里拿过笔盒,拿起摁了一下,看着冒出来的锋刃,皱了皱眉。

路辛夷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神情:“他人已经离开春山医院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下次见到他再还给他,我先玩几天。”

周止看她两眼,将笔放回去,递还给她:“你喜欢就留着呗,一支笔而已,我没那么小气。不过,小心别伤到自己。”

她有些意外地点点头:“放心,我可是外科医生,最擅长的就是玩刀子。”

想起什么,忽然又问:“那你今晚回来吗?”

周止:“我尽量明早回来吧。你有事?”

她马上摇摇头。

电梯来了,周止和安秘书进了电梯,朝她挥挥手,仍是在提醒:“小心,别伤到手。”

她点点头,让他放心,心里跟裹了蜜一般。

电梯门完全关上后,她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