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离开后,店里安安静静。
路辛夷眨眨眼,不让泪水留下来,她重新坐下,吃那碗已经快要凉掉的饺子,一个接着一个,西葫芦鸡蛋馅儿。
他刚才说什么,他很累,她难道不累吗?他说八十岁他要儿孙绕膝,还要问她,这一生是否平静。他凭什么儿孙绕膝,凭什么幸福,明明一开始是他不管不顾地闯入她的生活……
她早已知道这世上一切的爱都会有消逝的那天,是他三年前自己说,你是我的月亮。
三年后的深夜,他又坐着直升机来找她,他喝醉了酒,吻她,他说,我来找我的月亮。
他每次都能轻而易举,把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搞得乱七八糟。
他是周止,他当然可以只需要月亮。
可她什么也没有啊,她必须一直跑一直跑,不敢有片刻的懈怠,她能在跑累了的时候,得到一颗糖,已经弥足珍贵。
他怎么能轻易说出那种话,他凭什么儿孙绕膝,凭什么幸福。
这世界上,凭什么还有另一个女人,能站在他身旁,为他生儿育女,即使那只是他的一个躯壳……又或者不是躯壳,他们在相处过程中,会产生比爱情更牢固的东西。
他说八十岁了要问她,不过是他的执念,搞不好八十岁时,他早已含饴弄孙,把她忘了个干干净净。会有另一个名为他妻子的女人,合情合理地住进他的心里,安营扎寨,在他心中洒下一片种子,在漫长岁月中,这些种子会长成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
到那时,他将彻底忘了她。
路辛夷还是没忍住,无声痛哭,泪水决堤,落到饺子里面。
她看着桌上被他放下的银戒指,忽然捂住胸口,好痛。
她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快得好像要冲出胸膛。
银戒指安静躺在桌上。
她忘不了他刚才离开的眼神,忘不了他头也不回的背影。
他好像……真的不会回来了。
下一秒,她抓起桌上的戒指,拔腿而出,冲出店里,她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指示牌,一颗心跌跌撞撞,起起伏伏,来到安检入口,寻找那个清俊的背影。
等待过安检的人排了长队。
她踮着脚尖,蹦起来,想看他在哪里。
她叫了一声:“周止……”
周围有人看她,她顾不得那么多,她从前就是顾忌太多,才会一次次让他难过,让他疲惫。
她明明那么爱他,可伤害他最多的人就是她。
她明明就知道,他买下春山医院,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她。
她都知道的。
只是,她选择了装聋作哑。
她忽然大声叫了一声:“阿止!”
周围人看她跟看疯子无异。
人群中没有人回应她。
她的阿止,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一颗心在此刻支离破碎,有人来排队,她让开位置,行尸走肉一般在大厅里游荡。走累了,发现自己的包和手机都忘在了水饺店里。
她叹了口气,原路返回,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她的包还在原地,可原本坐在她对面的人却再也不回来了。
她盯着那个位置很久很久,面无表情地拿起包,刚出店门,有一道目光落到她身上。
余光只是匆匆一瞥,背影一僵,她转过身去,他站在隔壁店铺门口,正深深凝视着她。
她看了好几眼,确认不是幻觉,才突然不顾一切地奔过去——他一直在原地等她。
感受到怀中人是真实存在的,她突然用尽全力地紧紧抱住他,哭出声来:“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好,我不好……”她语无伦次,说不好一个完整的句子。
她突然踮起脚尖,捧住男人的侧脸,完全凭借本能地找到他的唇瓣,吻了上去。
他感受到怀中的人轻轻颤动,像受惊的小鸟儿,可她的吻却从未有过的动情,没有任何技巧,轻轻吸吮他的唇瓣,她的手插入他的发间。
他喉结涌动,没有任何动作。
她慢慢放开了他,泪眼不安地看着他,如果换做从前,他早就吻回来了,他冷静得叫她害怕,陌生。
她泪光闪闪。
他安安静静。
“我记得你上一次主动吻我,还是三年前我跟你求婚的时候,你把我……”
甩字没机会被说出口,她的唇再次贴上来,这一次动作加重了很多,她柔软的唇瓣啃咬他的唇,一个执拗的吻。
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入侵他的领地,唇舌交缠,像是要留下自己的印记。
周止的气息慢慢乱了,胸膛起伏。
她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脚尖垫得更高,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他低着眸,看见她脸颊像熟得刚刚好的水蜜桃。
她再一次松开他,胸口微微起伏,她把唇贴在他耳畔,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阿止,你答应过我的,你永远都不会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你凭什么儿孙绕膝,就算……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他眼神忽然一定,用力咽了口口水,四周人不多,偶尔却也还是有人经过。
他眸色染上情欲,忽然抓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一个安静通道的拐角处,不等她开口,下一秒,手掌强势地附在她的后腰上,让她身体紧紧贴着自己,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头,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他吻她,完全不同,强势,霸道,报复,他一点都不怕弄疼她,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吻到两人都几乎缺氧,却谁也没有放开对方。
快要窒息的那一刻,他终于放开了她,抵在墙上,双手圈住。
机场嘈杂都被隔绝在外,这里只剩下喘息,心跳,气息交杂。
她主动勾住他脖子:“还要吗?”
他眸色深沉,身体里的野兽刚刚苏醒,他用力吻她额头,鼻尖,脸颊,再往下,脖子,锁骨……
他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了解,也更渴望怀中的这具身体。
他故意吻她耳后的敏感点,她小猫一样呜咽一声,是动情的声音。
他含住她的耳朵,细细吸吮,再往下,最后落到那个伤疤上。
轻轻地,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