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个泉眼!
若不是癞头大师这么一说,在这晦暗的光线之中,我根本就注意不到。
我目光落到了塔底中间的泉眼上,口子并不大。
仅仅可以容纳一个人下去。
我忽然想到,方展娇下到塔底来的时候,最后返回地面全身湿漉漉的。
莫非是下到这泉眼之下去了吗?
她在这里又看到了些什么?
我道:“大师,这个地方,也没有那么恐怖啊。为什么在这塔底之下,还弄一处泉眼呢?”
从入口到这里,黑色的地基,空无一物的塔底,然后就是一处泉眼。
与恐怖完全搭不上边!
癞头大师为何说,胆子不大不要来这下面。
看来,更多是心理原因。
在没来之前,就把这里想得太恐怖,自己把自己提前给吓住了。
癞头大师说:“这些黑砖,都是镇魂砖。这里曾经放过好几口棺材。后来,都运出去了。那口泉眼,是最恐怖的地方!你可听说,黄泉之水?”
我有些迟疑,没有马上上前。
想着这个地方存放过棺材。
若是晚上来的话,还是有些恐怖的。
我摇摇头说:“黄泉我倒是听说过,那是人死后要去的地方。至于黄泉之水,倒是第一次听到!”
癞头大师说:“是极为阴寒冰冷的水,魂魄落在这里,会冻得瑟瑟发抖!不管,你有再大的怨念,若是落到黄泉之水里,便是今生无望,只能期盼来世了!”
我还是摇摇头。
“这个泉眼,连同地底下,再加上里面倒入了不少人的骨灰,封存了很多怨气冲天的亡灵在里面!传闻这里,可以连通到地下黄泉啊。”癞头大师解释。
我猛地反应过来。
再强大的怨念,若是落到黄泉之水,只能期盼来世了。
可人一旦到了来世,便会忘记今生的怨恨。
等于是那些亡灵落到此处,今生的仇恨就没有办法去报仇了。
方家不断地出资重修此塔,莫非就是为了借助这口黄泉之水吗?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方家还真是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走到泉眼附近,问:“那当初陈九灯经由水底浮出来,会不会是因为江底与此泉眼连通,困在泉眼里的亡灵感知到了陈九灯的冤屈,逃出了此泉眼,把陈九灯给拉出水面呢?”
癞头大师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性!你走到泉眼边上,去听一听,看能不能听到什么声音!你可能是此处有缘人。”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说实话,听到癞头大师这么一说。
我的心底已经有些犯怵,隐隐地觉得四周有些阴森恐怖。
而且,还有句古话,叫做两人不要看井。
《西游记》里就有位皇帝,让人给推到水井里去了,然后妖精代替他掌管了整个国家。
各种想法在我脑海一闪而过。
我最终还是走了上前。
泉眼并没有封上盖子。
我朝里面看过去,黑漆漆的洞口,像是会把人吞下去一样。
“用手电筒照一下吧!”癞头大师用手电筒一照,泉水挡着波纹。
我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之处。
唯有有一股森森的阴气往上冒。
“你看这里!”癞头大师用手电筒一照,在泉眼内侧的一块石壁上,隐隐露出一行字。
那一行字,像是从手指甲抠出来的。
我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行字正是:封门村灭村之仇!若是不报,我将死不瞑目。
我惊得目瞪口呆。
这。
这一行字弯弯曲曲,但是那深深的仇恨,从那字里行间就蹦出来了一样。
我想,癞头大师去封门村的原因,可能就是与这一行字有关系了。
而且,按照癞头大师所言,任何亡灵落到此井,今生的仇怨就不要再想了。
可从这弯弯曲曲的字迹来看!
此人根本就没有放下来。
它一直是要报仇!
冷汗顺着我的额头缓缓地流了下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说:“难道这就是你去封门村的原因吗?”
癞头大师点点头:“算是吧!”
我往后退了一步,说实话看着这眼泉水,心中总是有些发慌。
“关于陈九灯后来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问。
癞头大师说:“陈九灯上岸之后,去到了陈家洼。之后在乱葬岗之中,吞下了尸花的花朵!此后,整个江城市的疫病结束,而他自己也化成了灰烬。”
我点点头:“胡仙芝就是这么跟我讲的。”
我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想法,立刻说道:“会不会是此间的怨灵帮助陈九灯逃离水底。本来是让陈九灯替它报仇的。但是,陈九灯是个心善之人,最终用自尽的办法,平复了这一场疫病,自己也最终选择了彻底消散。”
癞头大师沉默了一会儿,双手合十:“若真是这样,那这位陈九灯真是位心善之人。”
我越发觉得这个推断是正确的。
可也觉得陈九灯是个极为愚蠢的人,自己的仇不报,别的人也不报了。
“那……那个怨灵有没有逃出此地啊。它会和陈九灯一起毁灭了吗?”我问。
癞头大师说:“我不清楚啊。如果陈九灯自毁之后,帮助它的亡灵也跟着一起毁灭的话。那么,一切就应该平静了的。可是这些年,我住在通宝寺之中,一直感觉这黄泉之水,有一种非常令人不安的东西。我找了很多年,一直都没有找出来啊。可能是我道行还不够,也可能是我的缘分还没到。”
“滋滋!”
忽然,我耳边响起了滋滋声,像是有东西在摩擦砖块一般。
“大师,你听到滋滋声了吗?”我问。
癞头大师一愣,说:“没有啊。什么滋滋声啊。”
“就是滋滋声!刮动砖块的声音。”我侧耳听了一会儿,确保自己没有听错,“而且,好像就从那泉眼里面冒出来的。”
癞头大师眼睛一愣,而后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之前从未见过的恐惧目光。
更为瘆人的是,从他的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绝对不是故意表露出来的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大师,你别吓我啊。你可是定海神针,你要是都怕的话……那我就要转身逃走了啊。”我声音有些发抖。
癞头大师一把抓住我,说:“陈辣,咱们再上前看看这个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