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兄弟总算不那么笨,所以等到聂钊两口子听完音乐会回来,他们已经去跑马地山庄找聂荣,并通过主动追问,知道聂耀的下落了。
可是,转而又过了两天,聂钊一直在等俩人来跟自己谈话。
但一直都没有等到,显然,俩兄弟,包括因为他们而知道消息的聂涵,都全然没有把聂耀的事跟商业联合起来。
这天聂钊不得不去出个差,还专门跟俩侄子打了招呼,结果他俩依然没有意识,等上了车,他就叹气:“他俩,不行的。”
陈柔要去一趟九龙,而聂钊的商务机在九龙,正好一起过去,她也在车上,鉴于那俩兄弟上辈子的破坏力很强,也不是特别笨的孩子,就说:“只要悉心教育,他们至少能够守成,那也算不错了。”
也是奇怪,已经两个多月了,聂钊天天盯着,就没见妻子的肚子鼓起来。
他很想摸一摸的,但又不敢摸,因为据书上说,如果经常于外部抚摸胎儿,反而会刺激到孩子,造成脐绕颈,会让胎儿有窒息的风险。
所以聂钊伸了一手,但也只伸了一下,就摇头说:“生意场上,不存在守成一说。”
陈柔笑着说:“至少他们可以做包租公。”
毕竟也是马上当妈的人了,就又说:“其实我的崽崽,要当个包租公也不错。”
结果聂钊竟然说:“香江的房价不会永远坚挺,房租亦然,而经商,赚钱的行业是一直在变的,就比如房地产,它终将会停滞,目前香江大多数投资者看不上,觉得利润未免太低廉价的电子行业,将来反而会兴起,经商,就得有看得准未的眼光,这方面嘉峻还不错,可是他的性格就像我大哥……太单纯。”
真正能赚钱的商人,得像聂钊一样,没有底线,也不择手段。
所以聂耀自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摆脱他的监控和执掌的手段,而且能在另一个领域爬到跟聂钊一样的高度了,以为聂钊至少会沮丧吧?
不,聂钊当时就想到,可以利用他,来改变那位蔡小姐对于大陆人的看法了。
可是聂嘉峻虽然把电子商务带以了聂钊的面前,让他意识到电子产业前景可观,并早早开始了布局,但是他的心不够黑,也没有手腕,就不是合格的当家人。
而做包租公又能做多少年,他会渐渐的,带着聂家跌下首富宝座,再跌出有钱人的圈层,也许到下一代,香江房价一降,他将一无所有。
聂氏,也会成为过往烟云。
而几个侄子不争气,聂钊就愈发坚定了要好好教育自己家小baby的决心了。
就是陈柔有点痛苦,因为聂老板哪怕出差,也在家里安排了钢琴师,准点就要来弹一场钢琴,美其名曰,做胎教。
而在陈柔看来,他已然,走火入魔!
……
自打陈柔带着一帮古惑仔出了趟海,回来之后董爷就天天打电话,但不是请她去九龙做客,而是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问,能不能上聂家去看她。
又正好养和有个妇产科医生,是从他的堂口出来的,陈柔大概一猜,就知道,那老爷子应该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了。
当然了,孩子是人家聂家的,跟他没关系。
但人老到一定程度,都会天然的喜欢新生命,喜欢婴儿,那是一种根植在人们血脉里的,天然的爱好,毕竟像陈柔这样的大孩子,老人想疼也疼不了了。
但是一个软嘟嘟的小婴儿,奶奶的,香香的,还能叫人疼,他天然的可爱嘛。
不想厚此薄彼,陈柔在送完聂钊后,就亲自开着车,先经过尔爷的堂口,又正好尔爷肺炎刚好,她让厨房煲了汤的,于是招来一个小古惑仔,并把汤递了过去。
她开的是劳斯莱斯,哪怕是九十年代的车,它的隔音也是无敌的。
所以放下窗户以后,她才听到外面嘈杂的歌声。
而且一听旋律她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差点要跟着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草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
这种歌在香江并不流行,会唱的人也应该不多,陈柔觉得挺迷的,想了想,问古惑仔:“是不是这附近有大陆来的旅游团,我听到他们在唱歌。”
但古惑仔笑着说:“就是咱们堂口的人在唱,梁哥知道吧,从咱们堂口出去的大歌星,由他做领唱,尔爷正在盯着,排练大合唱呢。”
陈柔的眼神于瞬间变成了地铁老爷看手机,她反问:“尔爷亲自盯着,唱,红歌?”
古惑仔说:“反正就是很多歌曲啦,都是卟咚话的,大小姐你要不下车去看看?”
董爷都追了好几天了,陈柔也给他煲了汤的,当然得先去看他。
可她实在好奇,于是把车泊到马路边,下了车,示意古惑仔不要声张,悄悄走到堂口的大门口,再转进照壁,好吧,她大开眼界。
因为尔爷坐在台阶上,闭着眼睛正在听。
院子里站着一排古惑仔,前面还有个打拍子教唱歌的,正是这几年香江古惑仔电影里,经常以大哥形象出镜的梁哥,而他,也是尔爷正儿八经的二堂主。
从《歌唱祖国》到《今天是你的生日》,竟然还有《青藏高原》和《保卫黄河》,梁哥打着拍子带唱,一帮古惑仔就跟着一起唱。
陈柔都惊呆了,站在照壁后面足足看了十几分钟,直到有人要出门,怕被发现,她才悄悄出来,开上车,到了董爷这边。
董爷的表现平心而论,已经很好很好了,因为陈柔刚进门,就看到墙上多了一排溜的,刻在克粒板上的文字,上面还标着[社团守则]几个大字。
而且进门的第一块牌子上,第一条就是:遵纪守法,爱岗敬业。
因为提前约过,董爷早在天台上等着她。
此时拄着双拐,已经下楼了:“快给我看看,怎么不但没有胖,还瘦了呢?”
陈柔上下打量,问:“您的腿怎么样,还能恢复吗?”
翁二当家的被鸡哥打出脑震荡后,最近才刚刚恢复好,出来工作。
他说:“医生说了,咱们阿耶这把年纪了,能维持就不错了,完全好的概率不大。”
虽然董爷在蹬眼,但他还是说:“医生也说了,为了保护另一条腿的关节,他最好坐轮椅,可他非不愿意。”
陈柔让厨房给他炖了一份汤,只说是恢复骨头的,具体是什么汤她并不知道。
当然,董爷也不缺汤喝,只是礼节而已。
她把汤交给翁二当家的,搀起董爷进屋,说:“我公公才多大年龄啊,他两个关节都是好的,可他早早就坐上轮椅了,你猜为什么?”
董爷其实不大瞧得起聂荣,笑着说:“他不过码头扛包的出身,要不是脸长的俊,嘴巴漂亮,会说些深情的话,傍上了韩主席,他有什么呀?”
又说:“早年扛包损坏了关节嘛,他当然要早坐轮椅。”
陈柔说:“那是因为穷,但是他善于保养啊,现在还天天健身,您信不信等到回归的时候,您因为损伤了膝盖不得不坐轮椅,他能抛掉轮椅,健步如飞?”
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老去的,老太太们还好,老爷子们,从拐杖到轮椅,总是排斥又抗拒,不服老,可身体由不得他们做主,摔一下磕一下的,命就没了。
也是因此,长寿的老太太,总比老爷爷更多一些。
其实董爷一直以来,腿脚都比尔爷的要好很多,但这一回摔大伤元气,要尽早坐上轮椅,保护好另一条腿,到了将来,或者还能走几步。
他要再横着一颗心跟尔爷较劲,只怕两条腿都得废。
拿聂荣举例,激起他的好胜心,同时,也让他觉得坐轮椅不丢人,他也就愿意低头,坐轮椅了。
果然,董爷点头说:“阿柔说的很有道理,翁华,去吧,挑个舒服点的轮椅来。”
由陈柔搀着,一步三歇,进了屋子,董爷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笑着说:“我给你装好了房子的,在二楼,你容我歇一歇,咱俩一起上去看。”
他和尔爷一样,明知道她不会来住,但赛着帮她装房间。
陈柔点头,却又笑问:“对了董爷,狼虫虎豹回来之后,就没有跟您讲过什么?”
董爷点头说:“我派他们出门做事,非但一点忙都没给你帮上,反而个个捞了一大笔的偏财嘛,敢不跟我讲,我揭了他们的皮!”
跟保镖们一样,狼虫虎豹也捞了不少的金币。
如果怀有私心,他们就会把事情瞒下来,但是他们选择了告诉董爷,就证明那帮古惑仔坏是真坏,但是跟定了老大,忠诚,也是真的忠。
而要说起这件事,董爷就得展示一下自己的堂口目前的进步成果了。
他双手一摊,指屋子里,墙上贴着的帮规,笑着说:“最近虽然我病着,但是翁华的工作可没有落下,严查堂口所有人,给他们定纪律,上家法,不信你出去问一问,谁不说咱们义勇堂是文明之堂,仁义之堂。”
又不无得意的说:“这回,我可比隔壁那个老家伙表现更好吧?”
陈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很无奈。
因为自打上次居民们游行过,董爷就在约束他的队伍,让他们讲文明讲礼貌,确实搞得很不错,但他的吃亏点在于,凡事,总要慢尔爷一步。
人家都已经进化到唱红.歌了,他还在整队伍,就问,他怎么能赶得上人家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