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尚未落定,噩耗先行传来。
南境边土、一处关隘告急,需要一位智勇双全之士,远赴边境,把守隘口。北兆台掌权大人商定上表,请求调任隐卫安霄涣为北兆侍,直发险要之地。
现成的良机,摆在顾孟祯面前,错失,后难再有。
他当即决定,改令安霄涣,蛰伏璃王身边,以备日后重用。
安霄涣接旨谢恩之后,来到湘竹苑。
“溪儿。”
宁云溪欢喜迎步而去,搀他一起入座。
“涣郎,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安霄涣愁眉不展。
“公忙提前结束。”
感知一丝不妙,宁云溪忧心忡忡。
“提前?”
“莫非,就要调去督护台,提前结束,给你余出时间交接?”
安霄涣郁郁沉闷,讲述发生之事。
“非也。”
“我即将升任北兆侍……”
听他叙事完毕,宁云溪也是愁云惨淡。
安霄涣神情沮丧,暗澹无光。
“事情就是这样。”
“我的请求,或有无理。溪儿,你可愿意,随我远赴边土?”
宁云溪稍作思索,下定决心。
“嗯,愿意。”
安霄涣始料不及一惊。
“你舍得离开家府?”
宁云溪切切凝望,恳挚作答。
“不舍得,然亦,舍不得离开你。”
怕她一时冲动,安霄涣郑重提醒。
“蛰伏璃王身边,比起帝瑾王,更是危险。”
“你定要想清楚。”
宁云溪目色笃定,无可撼动。
“就是不忍看你一人涉险,我才决定去的。”
“我们福祸相依,生殒相伴。”
安霄涣大喜过望,感动不已。
“溪儿,你真好。”
宁云溪眉梢羞落,覆霞一笑。
“我这就收拾行装,道别父母,你也回府准备。”
安霄涣回之一笑。
“嗯,明晨出发,我来接你。”
丝丝细雨飘洒,片片杏花凋落。
宁奉哲租住东郊杏寒轩,闲暇无趣,欣赏窗外雨景。
顾沅穹的声音,毫无预兆,忽从身后袭来。
“宁大公子,别来无恙?”
宁奉哲转眸看去,多年不见,差点没认出来。
“你……何时回京?如何知晓我住在此?”
顾沅穹没有回答,悠然落座,一句反问。
“安霄涣,是你的安排?”
又被他探听私隐,宁奉哲沉色不悦。
“无关你事。”
顾沅穹把玩一只茶杯,气定神闲。
“怎么无关我事?本王说过,我要娶她。”
宁奉哲随意用词,语出讥诮。
“听闻璃王殿下,身边多了一位女谋士?不对,应该是说,多了一位相好。”
他眸意转冷,唇齿噙起一分狠意。
“花花肠子,你配娶溪儿么?”
顾沅穹傲慢骄易,振振有词。
“那也轮不到安霄涣。”
“他算什么东西,不堪一击,被本王一计,轻而易举,调去边土。”
他嘲讽意味十足,洋洋发问。
“宁大公子以为,他保护得了溪儿么?”
宁奉哲一听,怒不可遏。
“你专程回京,就为对付他?”
“你没事清闲,动他做甚?”
他看似愤然不满,实则暗自庆幸。
溪儿成婚,被人阻挠。
此乃天公见怜,赐下福祉。
看来,就连天爷,也不想溪儿,离我而去。
他正窃喜,便见顾沅穹忻忻得意。
“本王想动就动,宁大公子无权异议。”
“我不动他,他怎能拱手,把溪儿送到我的身边?”
宁奉哲思绪骤停,猛然一惊。
“什么?他……”
顾沅穹眉飞色舞,极尽挑衅。
“皇弟放心,本王一定怜香惜玉。”
宁奉哲沉重一阵拍案,气涌如山。
“顾沅穹!”
“你敢碰她,我要你命。”
宁奉哲奋然而走,顾沅穹没有阻拦。
他原就无意带走溪儿,来此耀武扬威,只为提醒二弟,护好妹妹。
宁奉哲顾不得思虑许多,骑上一匹快马,直奔安府。
得见安霄涣,宁奉哲脱去被雨打湿的披风,怒气冲冲行礼。
“恭请安大人安好!”
“贺喜隐卫安大人,升任北兆侍!”
听着语气不对,安霄涣赶紧俯身搀扶。
“宁大公子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请坐,请用茶。”
宁奉哲瞪他一眼。
“不坐,不用。”
安霄涣恭立低眉。
“小弟如若做错什么,望请兄长不吝指正。”
宁奉哲咬牙质问。
“谁允许你,带走溪儿?你遇到难事,为何不来求助于我?”
安霄涣懦懦答言。
“事从紧急,来不及……”
宁奉哲打断他的话。
“在我面前,你竟妄想欺言?”
“你以为借此机会带走溪儿,便能双宿双飞?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碍事?”
安霄涣一分不敢直视。
“兄长管教严格,小弟确有一丝逃离念头。”
“但请兄长信任,我对溪儿,唯是真心。”
“我会全心全意疼惜她。”
宁奉哲悲愤填膺。
“唯是真心?我瞧你,唯是情致。”
“我说过,只要治好溪儿疾痛,允你为所欲为。”
“你为何还想逃离?”
安霄涣努力解释。
“兄长明察,溪儿疾痛,我请脉过,根本无法治愈。”
“岂非叫我一辈子不碰她,那我娶她,意义何在?”
“惟请兄长放心,我研制药丸,足以缓解她的心惊,美事可行,绝对不会危及性命。”
“大不了,我尽量少些放纵,哪怕一年一次。”
宁奉哲果断拒绝。
“不行。”
“没本事治愈,就该有本事按捺心性,不然,你有什么资格娶她?”
安霄涣一分忍无可忍。
“恕我直言,兄长这般严格,溪儿终生难嫁。”
宁奉哲冷言冷语。
“难嫁也好,不嫁也罢,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我妹妹。”
“你趁着夜色,提早出发,不辞而别,就当负心。我帮你打点一切,送你顺利离京。”
“明晨,我会告诉溪儿,看见一名艳色女子,坐上你的马车。”
安霄涣怔怔错愕。
“兄长,安忍拆散有情人?”
宁奉哲鸷视阴寒,无形锁住他的喉颈。
“仔细安氏一族,几百人的性命。”
“济济有人,盯着铜事丞、太医院之首的位置,你家不知珍惜,不妨换人。”
安霄涣苦苦乞求。
“兄长明知,我为了溪儿,付出多年。”
“我这条命,形同为她而活。”
“而今,好不容易相识相知,焉能相离?”
宁奉哲鄙夷不屑。
“相识不过几日,何需渲染像是情意绵绵?”
“璃王麾下,美人如云,他会厚待你的,放心去吧,你很快就能忘却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