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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繁茂,宜衬朱颜清丽,鹅石小路蜿蜒尽头,宁云溪打着算盘,正在核计库房之数。

秋璧坐陪一侧,见她算完,惊愕太甚,猛地站了起来。

“美容院所用,竟要费去这么多银两?!”

她焦急不已,连忙劝阻。

“郡主这样花费,不仅月溪府库房一空,回春堂也要不剩存银。府里下人月例,该如何维持?回春堂一众,又该怎么养活?”

“属下劝言,或有失礼,还请郡主见谅。郡主珍视四姑娘,这没有错,但也不能付出至此呀。”

“请郡主三思,趁着银子还没花出去,赶紧停了这事吧。”

宁云溪轻拍她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宽心回座。

“你别急嘛。”

“我这次付出,与以往不同,非是痴傻无私、不顾自身之举。”

秋璧忧心忡忡,仍然心有余悸。

“属下瞧着,没什么不同,纵然有异,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有医祸之事,后有郡主推行《体质论》,病者大多都往杏林堂看诊去了。回春堂常有入不敷出之时,哪还经得起郡主这般折腾?”

“美容院、直播,属下闻所未闻。郡主善于医理,本该悬壶济世,何故做此外行之事?”

说着,她笃定眸意,由衷给予肯定。

“属下之见,《体质论》恰到好处,一经推行,日后必将大势所趋。而今,郡主只需屈身守分,耐心等候,时机一到,便可扭转局势、力挽狂澜!”

宁云溪安然素貌,几分亲和,几许温暖。

“《体质论》的推行,短则几年,长则可能遥遥无期,我们岂能束手静坐、碌碌无为?”

“我原本便要另谋出路,正逢四妹妹饶有兴致,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她晓以事理,不失宽慰。

“你放心,四妹妹惊鸿妩媚之姿,兼备腾蛟起凤之才,足以一举成名天下知。休看这时投入良多,几日以后,便是金玉满堂,你等一应赏赐,皆可与日俱增。”

秋璧低眸搓着手绢,传意几分委屈。

“属下申以肺腑,不为富贵俗物。”

宁云溪由心而笑,言辞诚然。

“我知道。非是你想,而是我愿。你等众人,为我劳碌于内,每见辛苦,我便不忍,奈何独立难成全府之事,只能赠金赏银,馈以薄礼,表达我的惜重之情。”

明畅郡主好意,秋璧唇际一丝一缕满是甜美。

“郡主仁善爱下,深谋远虑,属下自当敬服。”

宁云溪与她相视而笑,柔言吩咐。

“你即刻去一趟帝瑾王府,请阿兄书以赐名美容院,有了帝瑾王的亲笔,此事更为名正言顺。”

秋璧笑容微落,弱弱劝说一句。

“要不,郡主自己去吧?”

宁云溪笑容渐凝,杂糅疑惑。

“我昨日谢恩丹凤朝阳,不是刚去过吗?”

“何故总是劝我,独自前去帝瑾王府?”

秋璧怅然轻叹,如实答复。

“属下前去传话,王爷每次都是一脸不悦。”

“因之惑然不解,故而探寻缘由。属下先是询问其他传话之人,得知王爷并非针对属下一人;而后询问堂兄,方知王爷这是情思所致,平日念念有词,总问距离之近,小妹妹为何不愿走动?”

宁云溪不以为意地笑笑。

“阿兄气概傲然,经他一叙,竟成深闺怨妇,高大人莫非说笑?”

秋璧正色以对,尤其严肃。

“堂兄声声抱怨,不似说笑。”

宁云溪坚持己见,有理有据回应。

“大事未成,阿兄怎么可能终日空想情爱?高大人定是误会。”

“你只管前去传话,不必拘于这些小节。”

秋璧眨眼懵懂,瞬间被她说服。

“是。”

宁云溪笑容可掬,目送秋璧离去,继而合上账本,收好算盘。

正想去忙美容院的事,便听内室窗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眸看去,只见庄玮隐迹谨慎而来。

宁云溪抬高几分声调,及时屏退守在门口的下人,同时示意庄玮。

庄玮会意,彬彬进门,微笑有礼。

“表姐。”

宁云溪起身相迎,云裳轻裾,芳菲缕缕清香。

“二哥哥提议,这几日封锁庄府,着实烦闷,正好攒了零花,便请你们兄妹三人,一同离京出游。他不是说,今日辰时未至,便要动身离府,现已辰时三刻,你怎么还在盛京?”

问话间,她已有猜测。

“莫不是,舅舅顺势借由,让你过来传话?”

恭候表姐入座,庄玮低眉一分,依礼落于侧座,继而答话。

“表姐睿智,正是如此。”

“庄府下人,多是皇上恩赐,即便身在杂事院子,也能盯着我等一言一行。皇上明言说过,不许我们见你,传递消息,便有诸多难处。

“恰逢妹夫提议,我们上禀之后,皇上的人便都松乏下来。父亲眼见脱身有便,特命我来,传达一件要事。”

他环顾四下,漫不经心一句关切。

“高大人不在?”

宁云溪清泉而视。

“她去帝瑾王府有事,刚走。”

“你说吧,舅舅有何吩咐?”

庄玮微微扬起嘴角,不自觉地漾染几许幽色。

“表姐前些日入府,已然传达滕姑娘身世之事,允诺有言,离开庄府,便要安排他们一家相见。”

宁云溪点点头,没有隐瞒。

“嗯,对,我已经传达其意。滕大人夫妇之意,宴邀请客,相聚一家,更显郑重,昨日挑选饭馆,今日约定午时,团圆席罢,还要请他们一同住进滕府呢。”

庄玮凛色不失敬意。

“父亲有言,他们暂时不宜相认。”

宁云溪惑而提问。

“何故?”

庄玮言简意赅。

“父亲暗中探得,赶栋山之计有失。倘若这时,滕姑娘接迎爹娘、住进滕府,冯大人势必起疑,以为是宁大人透露身世机密。”

宁云溪听懂其意,微微一惊。

“舅舅是说,大哥哥知晓冯大人的身世?”

庄玮怡然渐去,幽幽肃颜。

“父亲猜想如此,不知事实。”

细想他的话中之意,宁云溪沉闷几许怒色,表露不敢置信。

“舅舅愿意信他?”

庄玮眉梢自如,游刃有余。

“嗯,信。”

神态含意显然,宁云溪更是难以置信。

“你也信他?”

庄玮坚定果断,毫不犹豫。

“嗯,我也信。”

宁云溪眉心暴风,久久不能抚平,怒意逐渐浓烈。

“他严守秘密,只字未提冯大人之事,谈何诚心?”

“你们莫不是忘了,他搜证计杀,前世戕害你们一家,不共戴天之恨,岂能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