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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浸染瑰丽,于海角天边映出一抹霞色。

微风拂云,夜幕澹然而落,不知不觉间,杏林堂的忙碌又要接近尾声。

顾念廷意图收获更多民心,趁热打铁,开仓济民。关拂看诊病人的同时,也救护附近流浪的乞丐和灾民。

清汤寡水,难以填饱肚子,顾念廷下令,让厨子荤素搭配、随意油盐,不必在意花销。

盛宴飘香,没一会儿,便弥漫了一整条街。

饭菜就绪,顾念廷纡尊降贵,亲自为百姓打饭。

颜瑜忙于看诊,一时没有注意,只听病人们腹若刀绞的叫痛声,这才出门察看。

“何事喧哗?”

问罢,扫视一眼,很快掌握了情况,转而质问顾念廷。

“他们肠胃受损,还在病中,怎能重油重盐、大快朵颐?”

“你怎么连常识都不懂啊?”

顾念廷没有听懂地一怔。

“常识?”

“何为常识?”

“请皇叔明察,臣侄只是想以最丰盛的待遇,供他们饱餐一顿,并无恶意。”

只见病人们,有的痛苦狰狞,有的满地打滚,颜瑜不再多言。

“无知。”

简明扼要地留下这句训斥之后,转而吩咐高璟。

“找人把他们抬进来,能躺便躺,有座则坐。”

“本王先去备药。”

高璟沉声一应。

“是。”

看着颜瑜转身而去,顾念廷望着他的背影,悄悄做了一个不满的神情,同时在心里埋怨。

不就是略通一点医术嘛,神气什么呢?

本王只是不想学,而非学不会。

若本王愿学,必定学得比任何人都好。

像他这种徒有虚名之辈,在本王面前,微不足道!

自顾自地出完了气,他又恢复了平时的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何忍皇叔一人积劳?臣侄自愿帮忙。”

“若有差使,皇叔只管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颜瑜随手指派,冷冷回应。

“研末。”

如是这样冰冷无礼之语,顾念廷听了好几日,依旧不能习惯。

先是唇语一阵不悦,而后强扭一派欣然。

“是,臣侄遵旨。”

客套话罢,又落回不忿之色,拿起工具,依言研末。

好不容易治好了所有病人,结果人人都是一句:“多谢帝瑾王隆恩。”

顾念廷听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这帮人瞎了吧?

本王不分昼夜、秉烛达旦,不辞辛劳这么多日,到头来,连一句谢谢都捞不着。

再这么下去,肯定要被这些草民气得七窍生烟。

正想着,颜瑜结束了手边的事,行至他的身边,简单询问。

“今夜,你还要留下熬药?”

顾念廷撑着强颜欢笑的礼貌。

“是。”

“恭送皇叔。”

颜瑜余光一抹轻蔑。

“天天熬夜,容易火气大。”

顾念廷彬彬有礼地回话。

“多谢皇叔关怀。”

“为了百姓,更为了替皇叔分忧,臣侄不累。”

颜瑜挑了一边的嘴角,送去一个轻慢的笑意。

“那你再接再厉吧。”

闲聊几句之后,颜瑜扬长而去。

随后,林暮拜访而至。

顾念廷早已没了笑脸,冷漠以对,语气不近人情。

“你来做甚?”

林暮恭顺行礼,没有一分波澜。

“回禀王爷,在下奉皇上之命,前来询问,帝瑾王可有异动?”

顾念廷没好气地驳回。

“你日日都来,自己不会看啊?”

“莫非你也瞎了?”

林暮平静之下,浅有一分藐然不屑。

“帝瑾王是否有所行动,在下不曾看见;不过王爷每日心浮气躁,在下倒是屡见不鲜,想是疲倦所致。”

“不如,在下写个方子,为王爷调养一下吧?”

顾念廷听懂了他的意思,更是愤然作色。

“你才有病呢!”

“你们这些医者,声称杏林春满,其实自己才是最病重之人。”

“你走!”

“本王见你就烦。”

林暮来此目的,是为了用药,致使顾念廷及其手下昏厥一夜。

言语间,悄悄用药完毕。

目的达成之后,自然就可以走了。

“在下告退。”

忽而想起一事,顾念廷出言叫停了他。

“慢着。”

林暮止步一礼。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顾念廷眸色好奇。

“你究竟辅佐于父皇,还是归附于皇叔?”

林暮面色从容不迫,只在心里无奈。

看来真是累病了,竟能问出这种话。

想罢,气度淡漠,语气却是十分郑重。

“回禀王爷,你我皆是颜臣,辅佐帝瑾王,乃是理所应当。”

“在下任职太医院,既为皇上效命,也遵帝瑾王旨意,但有驱使,在所不辞。”

顾念廷的唇角,扫兴一分鄙薄。

“这不是废话吗?”

“你走吧,本王最烦你们这种沽名钓誉之辈了。”

林暮应声离开。

“是。”

林暮走后,顾念廷正式开始煎药。

待煎药完毕,夜已深沉。

所有汤药,全部装入药瓶之中,他们正要封口,忽然一个接着一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药效发挥,林暮安排的药师,趁机加重了药量。

等到顾念廷幽幽醒来时,天色已然渐明。

乌焉首先反应过来,拿着一个药瓶,匆匆走向主子。

“王爷,不好了。”

“这汤药,色泽深重,很像是被人加重了药量。”

顾念廷浅眼看去,微微靠近,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随即慌忙地用衣袖掩住口鼻。

“如此刺鼻,这是加了致命的药量吧?”

“赶紧封口,本王轻嗅一缕,便觉浑身不适。”

乌焉听得一惊。

“封口?”

“王爷之意,封口之后,便由着杏林堂的药师,将这些汤药送去病人家中?”

“以属下愚见,还是重新熬药吧。”

“万一他们喝了……”

“王爷,那可都是钟赴盟的弟兄呀……”

顾念廷不由地气恼。

“他们是傻子吗?”

“这么重的药味,也敢乱喝?”

“况且他们早已病愈,何需这些汤药?你莫不是累忘了,本王继续熬药,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又不是真的为了治愈病人。”

说着,不屑一阵冷哼。

“这帝瑾王,果然是沽名钓誉之辈,口口声声仁心仁术,还不是为了夺权,用药戕害百姓?”

“他学着宁奉哲,用了同样的伎俩对付本王,殊不知,对方都是钟赴盟的弟兄,根本不会如他所愿,走入局中。既不会服药身亡,更不会反向本王、重来一场医祸闹剧。”

话至此处,得意一笑。

“呵,效仿他人计谋,却不懂变通,此人简直可笑至极。”

“他就静等结果吧,希望到时,不会被气得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