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锦愕然失色,见机而行、屏退左右之后,疾步而来。
“夫人息怒。”
穆蓉积羞成怒,暴跳如雷。
“他们瞧出了端倪,故意奚弄于我,叫我如何息怒?”
晴锦抿唇一笑,双手柳丝轻柔地一扶。
“虽是瞧出了端倪,但奴婢愚见,他们并不确定是夫人所为,不然直接对付就是了,为何要出言试探呢?”
“夫人方才口若悬河,可谓超伦轶群。想来,他们对你的疑心,都已经打消,再想试探,便该去找别人了。”
穆蓉依旧忿然作色。
“奉哲想的这是什么计谋?竟让我受此奇耻大辱!”
“早知道就不让他出馊主意了。”
晴锦漾若清泉地一笑,随即安慰。
“大公子谋略,一向不如夫人。”
“况且,对方是兄妹三人,凭借大公子一人之能,如何应对三个人呢?”
“运筹决策之事,还是要靠夫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穆蓉脸上乌云渐散,淡雅露出一个笑容,这才坐回了正座六方椅之上。
“属你最懂宽慰。”
“对付方之玄,必须秉要执本。”
“为防宁云溪横加阻挠,我才让奉哲谋划,利用他们三人,令宁云溪分心。可惜事败,看来,还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
晴锦立于一侧,细心地给她捶肩。
“夫人对付方之玄,为何要防郡主阻挠?”
“郡主辅佐帝瑾王,且与方之玄无亲无故;方之玄对外,用了庄伯爷的身份,是皇上的人。”
“按说,夫人对付他,郡主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穆蓉瞧了一眼门外,确认没有任何动静,这才给了答案。
“璃王还未回京,现在朝堂之上,呈三分之势,分别是帝瑾王、皇上和宸王。”
“你既知道,方之玄用了庄伯爷的身份,那你细想想,我们设计拆穿身份,他为求自保,会投向何处?”
晴锦惊而恍然。
“投向帝瑾王?!”
茶香浓郁,穆蓉细腻品味。
“所以,我才写信,提前离间庄府和宁云溪的关系。”
“帝瑾王看重宁云溪,一旦他们有了矛盾,方之玄再想投诚,帝瑾王也不会信任了。”
“我费尽心思揭穿,可不是为了付诸东流。”
“方族后人,若真转而投向帝瑾王,后果不堪设想!”
“另有,我们对付方之玄,难免分神,万一宁云溪趁虚而入,谋算其中,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此事也不得不防。”
“我做事,一向都要做到完美无缺,令对手毫无反击之力。”
晴锦阿谀着鼓掌。
“奴婢愚钝,看不懂朝堂之事,完全不如夫人,有先见之明。”
“既如此,要不要催促大公子快些回京呢?夫人也好有个商议对策的人。”
穆蓉轻慢不屑地一阵冷哼。
“商议对策?”
“他也就是自作聪明,实际就是个空架子,顶什么用?”
“不必特意催促,随他的便吧。”
晴锦点头一应。
“是。”
次日一早。
宁云溪为了念仁盟的事,主动来到帝瑾王府。
她想要完成爹爹的入仕心愿,来前,已经策算好了一切。
旭日初升,霞光柔和,与帝瑾王府前厅墙上的字画,相映出诗情画意之境。
一张雕刻精致的四方桌,缓缓盈上了几道斑驳的光影,墨色渲染,更衬静谧典雅。
宁云溪没有入座,只等着颜瑜来了,经过允准,才一起坐了下来。
颜瑜浅浅一笑,一改先前的谨慎防备,看着她的目光之中,尽是甜意。
“你终于来了。”
“这几日,你不来找我,我亦不敢去打扰你。”
“结拜真相,我知你实难接受,所以想着,你或许需要冷静考虑一阵子。”
“所以,你这是考虑好了?”
宁云溪点点头,却没有笑意。
“是,考虑好了。”
“阿兄,我还是想做结拜兄妹,不愿多想男女之情。”
“你若不愿,否了结拜关系,只留君臣之间;或是分道扬镳,只当是陌生人。我纵有不舍,也会礼敬从命。”
“不知阿兄意下如何?”
颜瑜思虑这几日之后,早已乐观以对。
“我猜到了你会这么说。”
“分道扬镳,暂无可能,除非天下安定,你不再需要遮风挡雨。”
“君臣之间,更是大可不必,我不想看你拘礼,生分了我们本该两小无猜的情谊。”
“所以我决定从今日起,正式开始追求你。”
宁云溪没听懂地一怔。
“追求……我?”
“这又是二十二世纪的方言?”
颜瑜微笑着解释。
“追求之意,一如求爱求偶。”
“二十二世纪的男子,成婚之前,多数都有追求的经历。”
“竭诚以待,无微不至,以示真心。追求过程,大致如此。”
“只是我初次尝试,不甚精晓,难免会有心余力绌之时,望你不要见怪。”
宁云溪面露难色。
“无益之事,何苦去做?”
“万一追求之后,我还是不同意呢?”
颜瑜决心已下。
“千帆过尽,依然如故,白首不渝。”
“若有任何不适,你尽可直言,我会改正。”
说着,他主动转了话题。
“你今日过来,只为此事?”
宁云溪依言回答。
“还有另一件事。”
颜瑜温柔一笑,正好与曙色交辉,貌若晨曦,清新俊逸,令人赏心悦目。
“嗯,说吧,何事?”
宁云溪微微低眸,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
“我想问,阿兄只见过我娘亲,没有见过我爹爹吗?”
“我爹爹现居何处,是什么身份?”
提起此事,颜瑜便是一头雾水。
“你爹爹是谁,我并不清楚。”
“初见方伯母,她便已经身怀六甲、即将临盆。”
“当时,所有人都在好奇,你爹爹究竟是何身份。”
“皇宫那边,自然也是明察暗访,意图探寻。”
“后来有一日,方伯母毫无征兆地宣告天下,说你的生父,就是佟信臻。”
“佟信臻这个人,你可能不曾听说。”
“皇兄举事谋反,他算是有功之臣,深受信任,因而升迁督护相一职。”
“方伯母宣布生父一事之后,皇兄与佟信臻渐渐离心。”
“佟信臻连遭贬黜,最后获罪而亡。”
这些事,宁云溪前世都听过了,但还是演出了吃惊的表情。
“如此说来,我的爹爹,就是这位佟大人?”
颜瑜立即否认。
“我总觉得,这是方伯母谋夺督护台的计策之一,佟信臻并不是你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