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一次张白的直播是将塑胶炸弹扔进了沉寂着的,平和地生活着的人群里,那这一次李子烟协助他完成的直播就是直接将一个原子弹扔进了水平面中,看着水面被像镜子一样打破,然后被炸成水雾。
事先准备好的针孔摄像头音质非常完美,清晰度也很好。正因为如此,不论是声音还是画面都没有一丝遗漏地拍了下来。被欺凌着的孩子压抑着的哭泣,拳脚踢打在身上时的肉体碰撞声,欺凌者嚣张的嘲讽,鼻青脸肿鲜血淋漓遍体鳞伤的男孩,光是看着就能够体会到当事人用了多大力气的拳打脚踢,因为将自己的不爽全部化为痛苦施加到别人身上时扭曲而狰狞的舒畅,听着别人的哀鸣却不由自主扬起的嘴角……
全都,一个不落地被拍了下来,被记录了下来。
为了让这次的视频引起比之前还轰动的风波,张白事先在周围放置好了针孔摄像头。角度和远近都挑选的及其完美,当事人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话,就算是想要狡辩,也没有人会相信了。”张白将一直狠狠摁在嘴角的酒精棉拿开,然后从旁边拿起一个创可贴贴在了嘴角处。
“那我是不是还该夸你一声尽职尽责?奥斯卡影帝?”李子烟将已经完全洗干净并且还晒干了的校服用力扔到了张白头上,表情相当义愤填膺,看上去被惹火的不轻:“自虐虐上瘾了吧你?自己被动挨打一顿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爽?你知道现在你这幅样子有多欠揍吗?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
“我都说过这是必须的嘛……”张白无奈地将校服从头上拿下来陪着笑脸:“好啦好啦就算我错了,你别生气嘛。哪怕是神也不可能永远不受伤对不对?”
李子烟头也没回,不过张白总觉得他现在的嘴角大概是微笑着的,因为他的声音很阴沉,但却带着莫名的笑意:“……算了,反正这也没关系。等到我的能力被解封了……再将我之前所说过的话实践了也不迟。”
“你说过的话?”张白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就想起来了当初他的警告,于是这个男孩冷汗当即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但是表面上他还是在若无其事地装傻:“什么话?再怎么不知道?真奇怪啊。”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李子烟回过头的时候表情皮笑肉不笑:“我记得就行。”
完了。
这家伙是认真的。
张白的笑容当即就僵了。
“……我真的不是没事自虐。”张白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然后扯动着僵硬的面部肌肉露出一个充斥着讨好意味的微笑,然后为了使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正当他还将放在一旁的手机拿了起来,然后点开现在最热门的搜索:“你看,现在这个学校我想基本算是毁了。哪怕现在这个学校里的人试图苦苦支撑住这个没救的地方,但这里崩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李子烟毫不客气地将手机抓过去,然后用寒冰般的眼神看了一会,然后将手机微微移开,从空隙中看向张白:“所以?这就是你自虐的理由?”
“你很想要我的回答是吗?”张白很诚恳地问。
“呵呵。”李子烟笑而不答。
“算了。”张白苦笑着转头,眼角似有泪花在闪烁:“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与此同时,在李子烟将这个视频上传了没多久后,基本上每个有关于最近新闻热点的网站都沸腾了。
如同张白所想得一样。人们虽然知道有着这些丑恶现象存在着但是一般都不愿意去面对。既然这样的话他就干脆将那个保护膜给撕开一个口子,先让人们因为好奇向里面窥探后再慢慢将影响扩大,最后再趁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的时候猛地将这个膜化为粉尘。
为什么之前都忽略了呢?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正视这些东西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之前都认为人活在世界上还是开心最重要,所以任凭谁也不愿意整日沉浸在忧国忧民中,甚至因为嫌麻烦和害怕心情会因此变坏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去看了,因为不论哪里都充斥着这个话题。哪怕不想去看也有已经看了的人发出来的文章和剪辑好的视频随时准备刷存在感。
这些信息难免会闯进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的视野里,自次之后哪怕他们再不愿意心里也会有这件事的一席之地。
这就是所谓平时经常会听到有人提到当下很火的游戏,而你一开始对那个游戏是没兴趣的,但是身边的人和网站都在推荐,于是你的印象中也就开始烙印上了这个游戏的名字。
假以时日,若是有人找你推荐游戏,恐怕没玩过什么游戏的你就会对那个人说,玩这个游戏吧?似乎真的挺好玩的样子,因为很多人都在玩呢。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羊(从)群(众)效应,这也是一种很隐晦的催眠。
正因为很隐晦,正因为如此,所以它才会相比较那些功效很强的催眠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不会加以抵抗地沉溺进去。
所以人们才会陷的更深。
“我来看看……哈哈,‘那些教师都死去哪里了?看到这种情况还不管吗?国家拨给你们的工资都是为了让你们吃干饭的啊?!’这种评论也是有的啊。明明自己心里很明白像这种例子太多了,没有被揭开、被救赎的也太多了,但是还是对着纵容者发出了怒吼。言辞这么辛辣是因为充分理解到了自己这个‘想要做什么的人什么也做不到,而能做到什么的人却什么也不做’的现状了吗?”张白看着网站中的热评发出了开心的笑声,若是让那些比当事人还心痛十倍以上的人看到被害者原来是这么一副反应后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