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跃入尸潮中,在那片尸潮中,他的心,反而变得很平静。
而浸没在尸潮中的辛烛,身上却是金光毕现,辛烛大喝一声:“神术现!”
此时,辛烛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道金色幻影,当幻影趋向真实的那一刻,一场大战,已然燃起。
海盗旗挂在远山,可如今看来,海盗旗更似是一处号角。
号令三山五岳,唤醒那些业已沉寂了上千年的古老亡灵。
周遭的一切,最初是阒寂无声的。可慢慢地,眼下的一切,已在更改眼前所见的一切现实。
那些手舞着钝剑的尸骸,更似是在宰割天下。
尸骸像一片潮水,浩荡无穷。
此时,天幕上,无穷无尽的白光,与天下的这片尸潮,交相辉映,可倏而,天空暗了下来。
厚重的云层,看起来亦是那般的惊悚。
夏炎握紧了莫邪长剑,这一刻,只决生死,不论胜负。
浩瀚的杀机,像原野间,生长的莽草,愈发的茂密,也愈发的苍翠。
可矛盾的是,杀机中竟孕育着生气。
一字破天,就只是一个单调的字眼,虚无极——“灭!”
那时的大道轮回,已然开始了。
海盗旗随着嚣张的狂风,一次又一次地涌向眼前。
杀机毕现!
茫茫大地间,无数的尸骸,化为一片沧浪,向夏炎和辛烛涌了过来。
辛烛的背后,有一片金色幻影,可那片幻影,随即便变得真实了许多。
辛烛的肩头扛着一柄巨剑,这柄巨剑,剑身间亦散发着一片金色光辉。倒似是与金色幻影,乃是同源。
尸气涌来之际,辛烛的背后,诸多幻影,竟化为了一条巍峨的巨龙。
沉重的威势,自辛烛言笑之间,破天而来。
迎风飘扬的海盗旗,是风向标,是导引着死亡国土上,万事万物的标志。
在孙晟源的言语中,夏炎心有所得,海盗旗意味着星图,而星图则代表着无极空间,代表着阴阳两道。
仓促间,海盗旗竟破天而起,世间无上凶力,因海盗旗破空而去。
继而闪现在夏炎和辛烛心底的至深处。
浴血的激情,在这一刻,亦被仓促的点燃了。
夏炎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便肩扛着长剑,破风而去。
少年看起来是如此的朴实无华,他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像一个年迈的老者,孤身向着时光尽头,踱步而去。
时明时暗的天光,将少年犹如刀凿的面颊,刻绘的深刻且坚毅无比。
他的瞳子,亦如天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长剑落入尸骸之中,每一次落下,就有无数的尸骸,被疯狂地轰向半空。
这种任由蛮力肆意释放的感觉也是最痛快的战斗方式。
手中的莫邪长剑,在黑暗中,绽放着一道道刺眼的剑芒。
此时的剑芒,更是大有通神的一刻。
无上的法则,随着夏炎在神一洞天得到那捆卷轴后,夏炎的心底已经有所领悟。
古老的仙神,曾下凡人间,在那些瑰丽且神秘的古迹中,也同样拥有着震天撼地的上古秘法。
此时,卷轴即在手中,无上大道,已在远方,遥遥地等待自己。
夏炎每次挥剑之际,都有法则暗生其中。无尽的奥义,脱离了凡世之威,大有天人之能。
手中的长剑,大开大合,感性战胜了理性。
所以,心底再也无所顾忌。
杀!
尸海中,残肢断臂漫天飞扬,那些金色的血液,落在夏炎的眉宇间,便化为了一片冰冷的陈霜。
他身上的白袍,业已被飞溅的金色血液染得湿漉漉的。
夏炎干脆阖上了双眼,此时的他,已陷入道境之中,只有身体,不受控制的舞动着。
这一刻,他将所有都交给了潜意识。
离着夏炎不远处的辛烛,眼见夏炎杀的痛快,心底更是振奋不已。
他身后的金色幻影,化为一条金色巨龙,他每次挥剑的同时,龙魂便会与他的长剑融合在一起。
此时,辛烛业已杀红双眼。
对于辛烛来说,他渴望在战斗中突破,这倒颇像他的大哥——夏炎,他们同样都是疯子。
可辛烛也没有忘记孙晟源拜托自己的事情。
望着无尽的尸海,天知道,上古时期,苍神学院究竟屠戮了多少天下众生。
所以,夏炎和辛烛心底深知,所谓的苍神学院,定不是江湖上所谓的正道门派。
或许,答案的真相,将会推翻所有人的想象。
金龙所掠之地,四处皆是尘土,尸骸化为了尘土,漫天的死灵,则化为了一片青涩的雨,下着下着,终日不断。
此时,远处隐现两位女子的身影,正是清和若雪,她们似乎早就等在那里了。
她们的身法缥缈,一行一动间,皆负大道之威。
可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上发生过什么,她们只是和当初有些不一样了。
手中的长剑,闪烁着一道道银光,银光毕现时,光若流水,浩荡无穷。
若雪迎风而言,更似是在昭告天下,“此乃功德无量!”
功德无量道出之际,莽荒四野,尸骸若青涩的植物,被毒物侵蚀,灭其魂魄,毁其道法。
可能,只有深暗武学之人,才晓得,那些尸骸的身上,依旧保留着一寸神念,亦是所谓的灵魂之光。
如今,在尸海中,既有辛烛背后的金色狂龙,亦有若雪的功德无量大道。
几人一言一行之间,皆负世间大道。
清的身影,更接近自然道,她灵动的身形,缥缈似天际间,一丝一缕的青涩云絮。
她一刻即逝,当她再次出现时,她手中的长剑,已然浴血,耳后的长发,不是被染红的,而是像火焰一样疯狂地燃烧。
她的整个身体,被一层赤红色的厉光包裹,她的双目黯淡,内里却点燃着一簇茂盛的炎火。
清将手按在剑身上,那一息间,她眼底的光,忽的爆燃。
一刻而已,清头顶上的玄天,已然被一层赤红色的神芒笼罩。
没人意识到,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相信,那片灰暗的长天,竟是因为一人之力,而变得殷红炽烈。
可每个人的心底,都是磕磕绊绊的,因为,无上的荣光,因为,头顶的云层间,大有可能隐藏着人间奇迹。
此时,再看向身在尸海中的夏炎,他已然被尸海倾覆,可转瞬间,一道恐怖的力量,突地爆发。
轰!
天地间因惊现伟力,漫山遍野包括巍峨长天皆在剧烈颤抖。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的心底,皆有一个同样的问题。
可当漫天的尸骸,如云间积攒的雨,纷纷落下之际,众人才反应过来,方才的那声巨响,源自尸海中央,乃是夏炎所为。
万千尸骸,因夏炎体内澎湃的力道,而被轰飞在半空。
他只是微微抬了抬手臂而已,短促的一瞬间,他手中的莫邪神剑,神剑无上之光已达鼎盛。
厚重的云层间,有无数双瞳仁,在紧紧地窥视着自己。
可踏入云间之际,四周却杳无声息,这一切,皆是那么的缥缈、神秘。
可在夏炎的意识里,有一个陌生的词汇,叫做进阶宇宙。
世界的尽头在哪儿?
与其理性的证明,不如感性的探索。
因为心之至便是神之至,世间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形神同时抵达。
有时候,要脱离灵魂躯壳。才可抵达远方。
目视远方之际,也要懂得放下。
夏炎心底明白的很,自己已经被外域之人盯上了。
而在那捆卷轴中,自有大无量道法的阐述,而大无量道法所指之地,便是进阶宇宙。
所以,所谓的外域,大有可能便是进阶宇宙。
此时,杀意正酣时,没有人会在意头顶上的那片惊悚的气息。
因为,杀红了眼,因为,此时的杀意已然无法被倾覆。
夏炎舞动着手中的长剑,每一次挥剑之际,便有无尽的道法,生孕其中。
之前,所学的道法,尽入剑势之中。
他的双眼时常都是晦暗无光的,可有那么一瞬间,眼底的那束光,忽的达到鼎盛,像是潋滟的湖光山色,清澈、晃眼。
他每次挥剑之际,眼神中的厉芒,便会盛极一时。
厉芒源自心之本源,因此时,他的道法,还有所欠缺。
因此,大道之光,只能维持简短一刻。
大道自然,便是道法的源头。
如今,溯其本源,亦在战斗中慢慢接近此时业已感悟的大道。
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疯狂试炼武学。
恍惚间,在夏炎回头之际,他恍似换了一个人似得。
他握紧莫邪,再次挥向尸海,势大力沉的一击,暗含沧海与明月,而此时,业已是日落之时。
倒似是因他出手之际,眼前的一切,才得以改变。
高耸的山脉上,黑压压的一片,是无穷无尽的尸骸,如沧海一般壮阔。
站在此地的几人,心知肚明,那片尸海,是无尽的岁月存留,无法杀尽。
而此时,几人舞剑之际,一则是感受此地的道韵。二则是寻找尸海中,那道模糊的气息。三则乃是为了修炼无上道法。
很显然,尸海便是悟其道法的福地。
金色的血液,四处迸溅,可当那些金色血液,溅在辛烛的脸上之际,他却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舐了一番。
辛烛的眼神,变得愈发的明亮,他心中的道法,又有长进。
而他身后的金色狂龙,身在尸海中,被尸海中迸溅的金色血液浸泡。
自打辛烛开始施展混沌道法之际,无上大道法相中,隐现着数十位身姿挺拔的凶人,只是这群凶人的眼底,皆缺失了一道生命该有的无上灵光。
海盗旗在遥远的高山上,迎风飘扬。
此时,无极空间,在眼前慢慢地展开。
巍峨的青铜大殿中,孙晟源心底啧啧称奇,“夏炎!你真是个天才!你让我看到了未来!”
无极空间,霎时间,被阴阳两道,分为一阴一阳。
夏炎的身影,沉寂在黑暗中,他的身畔伫立着一个青年,名叫辛烛。
可清和若雪,却身在一片光明领域。
此时,也不难判定,世上能修炼混沌之道的人,的确是最终选择了至阴之地的那群人。
阴阳相隔,犹如万古鸿沟,既有空间远远相隔,亦有时间隔海相望。
光明领域中,已然渐趋于平静,再无尸海,也再无杀戮。
可身在极阴之地,身边依旧是无穷无尽的杀戮。也依旧是无尽的亡灵,在漫天飞舞。
但此时的夏炎,却心有所觉,那个人的气息,他捕捉到了。
他为何敢如此断言,不过是因为,那个人身上的气,有别于众生。
当然,若是那群尸骸,也可以算作众生。
月明之时,亦是阴之繁盛之时。
夏炎仰头望月,在那轮月轮上,似有一道清影。倒更像是一位女子。
辛烛站在一旁,此时,尸海已经停止涌动,就恍似时间被禁锢在这一刻。
“大哥!那个人应该是前辈要找的人吧!”
可感受到月光的清冷,却也同时感受到了长天之上,那股惊悚到足以令人窒息的气息。
夏炎轻轻地点了点头,可未等辛烛反应过来,夏炎已然踏上云天,御风而立。
再望向脚下,是一片赤红色的沧海,这一刻,无穷无尽的尸骸身上,竟然点燃了一把烈火。
更似是亡魂之火。
夏炎心底清楚的很,这片火,大抵是来自月圆之时,这位凌空而立的女子所为。
此时,夏炎的心,反而放的很平,一点都不焦躁。
夏炎在等待自己生命里的曙光,尽管,有可能穷其一生,也只能待在这片月色之下了。
这种程度的法则之力,世上绝无仅有,却身在一个身姿曼妙,且容颜定然不俗的女子身上。
女子的脸上,始终蒙着一层薄薄的纱布,但即便只露出双眼,也可断定其容颜定然不俗。
她的嗓音空灵,落入夏炎耳畔时,犹如空寂的幽谷间,落下了一滴滴水珠。
啪嗒!
啪嗒!
啪嗒!
于是水珠是这么诉说的。
“是他让你来的吧!”
“嗯!是前辈派我前来的!”夏炎闷声点头,道。
“他为何自己不来找我!”女子的言语中,尽是怨气。
看来,她不知道孙晟源的状况。
“前辈!你可见过一艘青铜船?”夏炎远望群天,兀自叹息道。
此时,女子似深陷进过往之中,片刻之后,她明亮的眼神,已不禁黯然,“原来,他真的选择了那条路!”
夏炎怔怔地望着女子,道:“前辈!这是否意味着永世相隔?”
夏炎言有所指,清澈的眼神,却被一层厚重的雾气,遮掩在了其中。
因为,当初在那些石像的面前,自己选择的石像,乃是面向东方的。而师父选择的石像,却是面向西方的。
师父说过,我这一生注定为魔。
可若是真的为魔,那今后自己的路,是否将会与师父他们悖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