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立太子这件事,各宫在短暂的静谧之后,瞬间沸腾起来。
作为太子的生母,又是皇后,长春宫的门槛都快被磨平了。
送走了一批批前来恭贺实则打探消息的人之后,为了不让皇帝觉得自己得意忘形,富察琅嬅直接叫人闭宫,对外说是身体抱恙。
“永琏,额娘的好儿子!”长春宫内,皇后一脸喜色的拉着永琏的手道。
“现在就等皇上旨意下达,你就是咱们大清第二位皇太子了!”
她说着,似乎是想到了富察氏辉煌的未来,无意识的笑出了声。
永琏见状,稳重的神色微暗。
他知道自己的皇额娘在想什么,那些话,她也曾跟自己说过许多次。
有时候,永琏真的想要对她说,自己姓爱新觉罗,富察家的荣耀与自己无关。
他明白额娘出身富察氏,对富察一族的荣耀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一个家族的荣耀什么时候要靠一个深宫妇人来维持?
若是如此,那要族中那些男儿,有什么用?
乌拉那拉氏不就是如此吗?
自诩后族又如何,女儿在宫里做妃嫔又如何,族中男儿不思进取,连朝堂都挤不进去。
现如今,那些大族,哪一个不是在背地里嘲笑乌拉那拉氏十哥破落户!
只是,子不言母过。
永琏始终记得,是皇额娘生养了自己,而他的身体内的确流着富察氏的血。
想到这,他垂眸轻声道,“皇额娘,皇阿玛还在等着儿臣用膳,儿臣就先告退了。”
一听这话,富察琅嬅连忙道,“好好好,你快去,别让你皇阿玛等急了!”
又是一番老生常谈的叮嘱,永琏才从长春宫出来,回到了养心殿。
而他才刚回来还没跟皇阿玛说上一句话,慈宁宫便派了人来。
说起来,立太子,是国事,但也可以说是家事。
甄嬛在知道皇帝要立太子,却没有和自己商量之后,顿时便沉了脸。
她心里存着隐晦的心思,自然不希望未来的帝王出自人才济济的富察氏。
但她也知道自己与皇帝并非亲生母子,贸然反对立太子怕是会引起皇帝的反感。
若是被误认为自己在干涉朝政,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一番思索下,甄嬛这位熟知帝王心思的上一届的宫斗冠军,立马便有了主意。
“皇帝,这立太子之事按理说哀家不该干涉。永琏,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的确是个优秀孝顺的孩子。”
她说着,像是真的很疼这位孙儿一样,脸上挂满了不安和担忧,“皇帝如今正值壮年,来日必定子嗣繁盛。届时,你让永琏如何自处?”
“哀家只有一句话,想想圣祖爷的太子!”
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被皇父忌惮,被兄弟不容,被身后的大臣裹挟着,最终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而甄嬛相信,执掌天下大权的皇帝定是不想大权旁落。
而立了太子,便意味着手里的权利要放出一部分...
只要她抓住这一点,就不信皇帝还想着现在立太子!
甄嬛很自信,自以为摸透了幽辞的心思。却没想到,这位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而听到对方说太子哥哥,幽辞目光微凝。
好半天,他才散漫扬眉,声音低沉道,“太后大可放心,废太子的境遇不会发生在永琏身上。朕已经决定,待永琏大婚便禅位让权。”
“皇帝!”
甄嬛闻言,脸色猛地一变,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拿稳。
顾不得被烫伤的手背,甄嬛急切的开口道,“皇帝...”
“外戚专政之事,不得不妨啊!”
她想阻拦,想说,永琏为太子,朝堂必然会成为富察家的一言堂。
她想用外戚专政这一点,来让皇帝打消立太子的想法。
然而,她的话才刚开口,却被幽辞冷冷的打断。
“太后,后宫不得干政。”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
看着这样对自己不敬的皇帝,甄嬛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语气不甘中夹杂着不满道,“皇帝标榜孝道,难道就是这样跟哀家说话吗?”
“呵!”
幽辞闻言,心里的不耐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冷笑一声,缓缓起身。
眼神像是看垃圾一样看着眼前这位浑身华丽,恨不得把所有黄色都穿在身上的女人,讥讽道,“你也配朕孝顺?”
似乎是没想到皇帝会这样跟自己说话,甄嬛愣了一下,随即怒道。
“皇帝,哀家虽不是你的生身之母,但也是先帝的贵妃,名正言顺的太后!”
“你还知道自己是先帝的贵妃啊!”幽辞轻笑一声,语气懒懒道,“用不用朕提醒贵妃,你的那对龙凤胎是怎么来的?”
甄嬛一听这话,脸上的怒气,瞬间被惊慌取代。
但毕竟是做了太后的人,她立马便反应过来,强装镇定道,“皇帝这话何意?哀家的弘曕已经被过继了出去,皇帝难道还不放心吗?”
“放心,当然放心。”幽辞看着她轻颤的手,不疾不徐道,“即便弘曕没有过继,朕也放心。毕竟...”
他说着,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嗓音轻快中带着恶作剧,“他又不是先帝的血脉,朕有什么好忌惮的。”
“皇帝,哀家看你是失心疯了!”
“当初滴血验亲,先帝已经证明弘曕血脉无疑。”
“自你登基,哀家为了咱们母子不生嫌隙,特将弘曕过继了出去!没想到...”
“皇帝可曾想过,今日这话若是传出去,哀家和弘曕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哀家自问从未苛待过你,缘何,就这么容不下弘曕,编造出这如此荒唐的话?”
最大的秘密被这样爆出来,甄嬛心里慌得不成样子。
但她知道,混淆皇室血脉,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不能乱,更不能慌!
更何况,她才当上太后,还没有看着她与允礼的孩子成家立业,她不能有事!
想到这,甄嬛暗自庆幸,自己在做了太后之后便将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处理干净了。
否则,今日自己怕是要去见先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