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月十八冬至。
寒风肃肃,霜雪千里,山间大片的枯树银装素裹,一眼望不尽的白。
“呜哇……”
大禹北边的一户小院里,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产房内的焦急。
“生了生了!”
“哎呦,是个闺女!”
产婆抱着满身污秽的小婴孩道,说着,赶忙给婴儿洗浴。
玉絮此时满脸懵,她不是死了吗?这是穿越了?还是投胎转世了?
她好想睁开眼,可是刚出生的小婴孩身体做不到,任由她怎么扑腾也只能发出“呜哇呜哇”的哭声。
产房外等待的男人一听到是个闺女,脸上的笑淡了,拧着眉,隐隐不悦,“怎么是个女娃?”
另一个中年妇女更是直接,嘴一撇,眼一横,道:“都生了个什么赔钱货哦,这十个月来,吃好喝好,就生了这么没用玩意儿!”
“哎哟,女娃子也好啊,先女后子,凑一个‘好’字!”那产婆在屋里笑呵呵道,“这娃娘胎里养得好啊,真壮实。”
那中年妇人不屑道,“养女儿没用,倒贴钱的赔钱货。”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瞧娃儿她娘是个好相貌的,这女娃随了娘,将来也是个漂亮闺女。”屋内产婆见多了不喜女儿的产妇家人,她尽量说些讨巧的话。
“我呸!”外面的妇人一跺脚,“不能给家里传宗接代的玩意儿,养了也是浪费粮!”
又对儿子道,“这个赔钱货不能要!”
男人默认下了。
听着外面孩子父亲祖母明显不喜的语气,产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默默将孩子洗干净包裹好,望着床榻上虚脱昏迷的女子,见女子容貌姣好,即便虚弱至此也难掩其姿色。
都是同一村的,产婆知晓,这女子失了记忆,还成了傻子,被陈大郎相中,花了十两从人伢子手里买来,就图她那副好相貌好身段。
陈大娘知晓后,坚决不同意,说什么她儿子可是读书人,将来要做大官的,怎么能娶个傻子,还花了十两银子!
偏生拗她不过自家儿子,为此陈大娘可没少磋磨这个傻子儿媳。
玉絮此时心里拔凉拔凉的,她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那显然是她的亲人,看样子,她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里。
玉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产婆抱出产房。
产婆小心护着婴儿,以免被外头的寒气吹到,“要看孩子一眼吗?”
那老妪婆满脸皱纹,眼睛细长,此刻正歪着嘴,尽是尖酸刻薄,“不用,一个小贱蹄子有什么好看的。”
产婆叹气,罢了罢了,可怜的孩子,怎偏生就投胎到了这么狠心的家里呢?哎……
“把孩子给我吧。”陈大郎道。
“诶。”
产婆赶忙将怀里的孩子递给父亲,陈大郎不自然而生疏地抱着孩子,掀开襁褓,瞧了瞧她通红又皱巴的小脸,嫌弃道:“怎长得这么丑?”
产婆:“陈大郎有所不知,刚出生的孩子就是这样的,再长长就好了。”
陈大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玉絮正奋力想睁开眼,亲眼瞧瞧她那狠心的父亲到底什么模样,可惜扭啊扭,就是睁不开,好气啊。
“扔了。”陈大娘在一旁道。
若是个金孙,她还愿意自己带,可是个没用的女儿,儿媳又是个傻子,哪会带孩子,儿子又忙着读书,家里根本没愿带这孩子,倒不如直接扔了,就当没生。
产婆在一边不说话,说到底这又不是她家,再怎么可怜,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随他们自己处置,她自己家都顾不上,哪救得了这个孩子呢?
陈大郎抱着孩子,许是血脉相连,本打算直接扔了的,此时却生起了点微弱的恻隐之心。
“还看着干什么,拿去河里扔了!”
陈大娘嘴角下拉得老长,细长的眼睛满是不悦。
见陈大郎迟迟没动作,陈大娘直接噔噔噔过去,一把夺过孩子,直往河边那处走,陈大郎不好阻止,只干站在那里,喃喃道:“一个赔钱货罢了,扔了就扔了,以后我还会与娇娘再生儿子的。”
产婆也不可多言,只道:“老身事办完了,该给钱了。”
“哦,好。”
陈大郎随意拿了些铜板将产婆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