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快到了元宵节。
而这时,白霄也已完全康复,他来向玉絮告别。
屋内烧着地龙,暖是暖,玉絮却觉得有些闷,她挪到临窗处透风,手中握着一只玉白小笛吹奏,断断续续的曲调很是生疏。
“林姑娘。”
白袍男子负手而来。
闻声,玉絮放下唇边的玉笛,柔柔一笑,“白公子。”
白霄走近,踌躇了瞬,目光望着月白色衣衫的少女,“林姑娘……”
玉絮偏头,“何事?”
白霄目光始终不离她,他声音轻缓,“这些时日多谢你们了,小生现已完全康复,是时候离去了,我是来向姑娘请辞的。”
少女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笛子,声音不由提了点,“你要走了?”
清冷的声音作答,“是。”
那一刹那,玉絮思想烦乱,一手撑住轮椅扶手欲想站起,腿上却使不上力,倏地起了身又跌坐回去。
白霄见她一个大动作,差点摔倒,急忙伸手扶住她肩膀,“当心些。”
玉絮下意识“看”向自己肩膀上有力的手掌,声音低了些,“多谢。”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犹豫再三,玉絮忍不住问:“怎不待过了这个元宵再走?”
“不了,”白霄摇头,“霄打扰得已够久了,家中有事尚等着我回去处理。”
“这样啊……”玉絮情绪低了些。
他本该走了,她不是答应义母待白霄好转后赶紧送他走吗?怎到头来又舍不得了……
玉絮别开脸,抿紧了唇瓣,柳眉颦颦,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惆怅。
见少女这神情,白霄弯下腰贴近,“林姑娘,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着,他自袖中拿出一块圆形立雕祥云玉佩,下面坠着银蓝色流苏。
男子一手覆上少女放在扶手上的手背,将其手掌摊开朝上,另一只手将玉佩轻轻放到她掌中。
“这是小生的信物,以后林姑娘若回到洛邑,想寻我时,可拿着信物到明月巷白府寻我。”
玉絮五指收拢,反复摩挲着掌心中的润泽玉佩,先前的低落一扫而空,娇颜上又恢复了开朗,“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见她展露笑颜,男子唇角微扬。
“那白某就此别过,林姑娘,告辞。”白霄拱手躬身行了一礼。
玉絮收拢玉佩,“……那你保重,后会有期。”
白霄目光柔和,“好。”
听着男子的脚步逐渐远去,玉絮心中浮起一丝遗憾。
可惜,她还未看看他的面容……
罢了,有缘再会。
——
正月过后,气候回暖,凌谷主开始琢磨培养蛊虫。
他起初尝试了许多次实验,在无数次的失败中,终于培养出了清毒蛊。
在实验成功后,凌谷主满心欢喜来寻玉絮。
“絮儿。”
男人大步流星走来。
“义父。”
此时玉絮正在琢磨笛子,闻声将笛子放置到桌案上,转动轮椅,面向凌谷主。
“义父,何事?”
凌谷主走近,面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絮儿,为父已培养出了可清除毒素的蛊虫,你马上就能站立行走了!”
“果真?!”玉絮猛地抓住凌谷主衣袖,仰着头一瞬不瞬“盯”他。
凌谷主摸摸少女柔软的秀发,“自然,义父还能骗你不成?”
“太好了!多谢义父!”
玉絮难掩兴奋,高兴地打直了脊背。
“那何时开始呢?”玉絮又问。
“明日,不过,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你毒素入骨,蛊虫吸毒时产生蚀骨的疼痛……”
玉絮目光坚定打断他的忧虑,“不怕,只要能再次站起,女儿都不怕!”
“那好,”凌谷主又怜爱地拍拍玉絮肩背,“当时义父给你用些麻沸散,以减缓痛楚。”
“嗯,义父费心了。”玉絮露出一抹笑意,带着感激。
凌谷主万般慈和道:“你是我的女儿啊,只要你能康复,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使得玉絮更加愧疚了,凌谷主对她比她亲爹还要好,恨不得掏心掏肺为她着想。
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义父义母!
翌日。
药房内,房间两壁是无数的小抽屉药柜子,中间放了张长方桌,立在桌前的凌谷主拿着一个小陶罐,里面正辛苦培养是蛊虫了。
其实玉絮还挺想瞧瞧这出现在无数小说里的神奇虫子,可她是个盲人……
哎,遗憾。
一切准备妥当,玉絮坐在轮椅上,裤腿往上挽,露出两条白中透着丝丝乌青的小腿。
凌谷主见玉絮这明显比常人瘦弱的腿,心里升起一阵酸涩。
而站在他身后的扶桑却面无表情,只不过淡淡扫了眼,便移开目光。
“絮儿,要开始了。”凌谷主蹲在玉絮面前道。
玉絮不由握紧了轮椅扶手,点头,“好。”
凌谷主回头,“桑儿,过来搭把手。”
“是。”
扶桑上前,也蹲在玉絮面前。
凌谷主轻轻划开玉絮右腿膝盖,将蛊虫引进去。
而扶桑则划开玉絮左腿,与师父一样将蛊虫引进。
玉絮感觉到有东西进入了她皮肉里,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一只漆黑丑陋,像蛆虫一样的生物来,狠狠在心中恶心了一把。
正在这胡思乱想之际,双腿上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血一般,酥酥麻麻,随着时间推移,酥麻变成了酸麻,又过了会儿,酸麻变成了酸痛,心痒难耐的又酸又痛,玉絮按捺不住好想挠。
她刚一伸手,凌谷主急忙遏制了她的手,阻止道,“不要动,让蛊虫继续吸毒。”
“可是好难受啊,义父。”玉絮皱着眉,扁扁嘴。
凌谷主劝道:“这才刚刚开始,一会儿更难受,忍着。”
玉絮直接垮了脸。
不是吧,现在就已经很难受了,一会儿更难受?那是有多痛啊!
一个时辰后,果真如凌谷主所说,痒痛难抑,仿佛骨肉正被啃食,痛得锥心刺骨。
握着扶手的双手已然用力过猛到泛白,少女满头密汗,眼尾晕红,目中蓄满了泪花,哽咽着撒娇,“好疼啊,义父……”
凌谷主见她真是疼得受不了了,果断命三弟子扶桑,“你去端盆水来。”
“是。”
很快扶桑端来一个深口铜盆,放到玉絮面前,里面盛满了热水。
凌谷主往里面散了些东西,再将玉絮的双腿放入盆中。
热水与麻药同时缓解了些痛楚,可似乎骨髓里依旧阵阵作痛。
罢了,咬牙忍下吧。
“义、义父……要多久才好呢?”
“两日。”
“……”
玉絮直接傻眼。
晴天霹雳好吗!
那么痛,要坚持两日?!
啊啊啊啊啊!
有那么一瞬,她真心好想大吼大叫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