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妃哪里有资格劝白宴黎回去?
从头到尾,她不过就是给他打个辅助,其他的做不了也没资格做。
但是她今天千里迢迢的来了这里也确实是有要事要找他的。
想到这里,辰妃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长衣一撩,直接跪在了地上。
白宴黎没想到她会这样,起身道:“娘娘,你这是干什么?”
“七皇子,求求你,救救你的母亲,救救宁娘娘吧。”
*
白府,院落里 。
辰妃和白宴黎在花厅里聊着,唐宛如则站在了门外。
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墙外飞了进来,来人正是青凌,她躬身对唐宛如行礼道:“暗主。”
见她来,唐宛如便问:“有消息了吗?”
青凌回答:“是的暗主,前去西北调查的人已经回来了,那个唐悦儿的身上确实是携带了一种药粉。”
“她对那药粉十分的宝贝,似乎是对她非常重要的东西。”
果然没有错。
唐宛如心想,她的身上还有杀手锏。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件东西就是上一世让她衰老而亡的罪魁祸首了。
这件东西也是从柳相和那里来的。因为三年前她盯着柳相和的时候,曾经有一次看到他拎着很多的药材从铺子里走出来。
但是后来经云听查验,害她娘的药粉里并没有用到那些药材。
她那时候就起了疑心,那些药材他用来干什么了?
如今她知道了。
他给了唐悦儿最后一个杀手锏!
到此为止,她与唐悦儿之前的恩怨已经结束了,到了这最后一局!
这一局便是她之前对她的残杀!
即便上一世那可怕的情境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但是如今想起那漆黑的屋子,那镜子里衰败不已的自己,那绝望到窒息的日子,她依然觉得脊背发凉。
杀人,可以手起刀落。
但是那样的残忍的杀法是她绝不能忍的。
想必那唐悦儿在西北那样痛不欲生的日子里,依然坚持把那药粉带在身上,抱着的便是有一天能再害她的心思了吧?
无妨——
时候也确实到了。
被那可怕的山戎族折磨了整整三年之后,唐悦儿的痛苦也是时候应该要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了。
一个会让她更加生不如死的阶段。
想到这里,唐宛如的瞳孔里暗潮涌动。
“青凌,西北的暗域收归的如何了?”唐宛如问。
“回主子,已经完全收归了。”青凌回答,“西北的暗域不比京城和江南,那里的人十分彪悍,原是很难收归的,但好在用了主子的办法,没有以强对强,而是以柔服人,所以最后还是拿下了。”
唐宛如点了点头。
她以前毕竟在西北生活了那么多年,对西北人是很了解的。
他们粗犷而爽朗,硬碰硬不会有好果子吃,收纳人心才是正确的办法。
虽然这一次收归西北的暗域用了长达三年的时间。
但结果是值得的。
“挑选几个可靠的人,我们要去一趟西北。”唐宛如道。
那青凌的瞳孔一闪,当初被主子收拾的唐悦儿和永宁侯府的人可全在西北。
如今一去,岂不是会有危险?
她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着。
但唐宛如的话她自然不敢违背,她点头道:“是,属下遵命。”之后就翻身而去。
*
而在花厅里,白宴黎还在听辰妃诉说着。
“七皇子可能不知道。宁后是大凉国的人。”
大凉国也在西北。是依沙漠中的一小片绿洲而发展起来的国家,十分富裕。大凉国也是民风彪悍善战,与大周多次发生冲突,周帝就曾带领沈家军和蔺家军多次和大凉国征战。
和大凉相比,那山戎族都不足挂齿。
其实这两个国家除了边境上的一点摩擦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深仇大恨,若是各自让一步,也能够和平共处。
只是当年双方都发展迅速,加上君王又都是年轻气盛,各自想吞并对方,所以战争几乎是常年不止。
“直到周帝碰上了你的母亲。”回想起了当年的时光,辰妃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温柔的神色,“她被誉为大凉国的第一美人,那时候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因为她,父皇让步了?”白宴黎问。
“不错 。”辰妃点了点头,“其实那个时候周朝已经要赢了。但偏就在那个时候,圣上和宁灼相遇了。”
“于是为了得到她的心,为了减少两个人之间的仇恨,皇上退了一步。而那大凉也为了能够得到这难得的喘息机会,顺着他的意向他献上了宁灼。”
似乎沉寂进了辰妃口中的那个世界,白宴黎忍不住问:“他们是相爱的吗?”
“是的吧。”对于此,辰妃似乎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她能确定的是,“如果不是相爱,以你母亲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为了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而委屈自己的。”
故事似乎在到这里就颇为圆满了。
只可惜——
“然而,你母亲的背井离乡并没有得到皇上的珍惜。”说到这里 ,辰妃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他后悔了?”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吞并一个国家的最好机会,回来之后他也许难免后悔。
“或许是。”辰妃道,“但更多的,是他的猜疑。”
她说:“圣上把宁灼带回来之后,他才知道她原来在大凉的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是大凉国曾经和他交过手的将军,名为徐往。”
“所以即便是宁灼反复的跟他解释,她早就已经和他断了往来,但圣上一直不信。”
“于是,嫉妒和敏感让你母亲所在的宫殿简直成了炼狱。”说到这里,辰妃的手也攥紧了,她曾经是宁灼的陪嫁丫鬟,那时候那宫殿中发生了什么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被抽打被鞭打的满身伤痕。除此之外,在她疼的痛不欲生的时候,还要忍受他的暴行。”辰妃说到这里,眼眶都在发红了。
这画面确实残忍。
听到这些的白宴黎手指也轻轻的攥了攥。
“即便是这样,有好一段时间,宁灼还是忍着挨打不断的跟他解释着自己的清白。而这一切在大凉国那个将军奉命前来拜访戛然而止了。”辰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道。
“宁灼被玉贵妃诬陷与那大凉将军有染,在那个雨夜被圣上打死了。”
这一刻,白宴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猛然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一天夜里,天空阴沉沉的,小小年纪的他在路过母亲的宫殿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东西被砸碎的“咣当!”声。
他觉得很奇怪,于是就迈着步子往那宫殿靠了过去。
那宫殿的门关着,里面的烛火摇摇晃晃的,里面的人好像不仅在砸东西,还在打人,隐约还夹着女人吼叫声和求饶声。
天空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白宴黎被吓的一个哆嗦,他抬起头来,看到天空乌云密布,下起了雨来,豆大的雨珠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
“娘!”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知道了他娘在经历什么。
他抬脚就要往那殿内跑。
但是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一只手一把就抱住了他,他抬头见是宫中的婢女,那婢女对他道:“七皇子,快跑!快跑!”
他这才回头看那在房间里被烛火映照的影子。
女人的声音消失了。
只有男人在弓着身子拿着坚硬的烛台一下一下不断的在砸着什么。
鲜血溅大滴大滴的溅在了门上。也溅在他那一点点放大的惊恐的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