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快救救它！”
少年跑进木屋，他的手心里捧着一只受伤濒死的小鸟。
木屋里是一位身穿黄裙的年轻女子，脸上总带着温柔的笑。
她从竹篓里取出几株药草，在小鸟上方轻轻一捻。
药草神奇地消失不见，化为点点绿芒，渗入小鸟体内。
那本将死去的小鸟就这样神奇地恢复了，张开眼眸，打开双翼，振翅欲飞，但飞不起来。
“你受伤了，还需要养养才能飞喔。”
小鸟似乎听懂了，趴伏下身子，没有再乱动。
少年把小鸟安置到一个很旧又很精致，对鸟类而言应该很舒适的鸟巢里。
看起来他经常做这样的事，所以才会专门制作这样一个鸟巢。
“老师，您的医术真厉害，我就做不到。”
“所以才要学啊，来吧，该学新字了。”
女子笑着挥手，笔墨纸砚出现在竹桌上。
“啊，又要学字啊！”
少年痛苦地捂住头，但还是乖乖坐下学习那些鬼画符般的文字。
他是山村里的孤儿，吃百家饭长大。
他还是个生而知之者，天生就能看书习文，通晓很多道理。
因此虽然身体孱弱，却仍被村民们寄予厚望。
可突然间，一切都变了，之前对他很好的村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妖怪。
还把他赶出了村子，只能在山林中艰难求生，直到遇到这一座木屋，以及木屋里温柔的女子。
女子教他种粮，教他制药，还教他这种叫做道文的怪字。
他明明记得村民们请来的大人说他是天弃之子，脉络不全，终生无法修炼。
但通过这种奇怪的文字，他却能施展一些很有趣的术法，比如隐起身形让谁都看不见。
少年虽然看起来很痛苦，但学起东西来却非常快。
女子在一旁满意地点头，突然笑道：“如果你赶跑那只鹰，小鸟根本就不会受伤呢。”
少年坚定地摇摇头：“不行喔，小鸟吃虫，鹰吃小鸟，我赶跑了鹰，鹰会饿死的。”
这就是他被村里人畏惧的原因。
无论是捕食还是被捕食，无论牵扯其中的是鸟与兽，又或是人。
他都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自然之道，是不应被破坏的循环之理。
只有当过程结束，生出结果，他才会“热心”地上前帮助存活者。
而这样的举动看在村民的眼中，无疑是恐怖的，甚至是变态的怪胎。
女子没有再说话，背起竹篓，抓起锄头，向外走去。
少年突然回头：“授者为师，师者若父，为何老师从不叫我徒弟，也不允我喊您师父呢？”
女子如少女般偏了偏头，摊开手：
“没办法啊，老师这辈子已经有徒弟了，还有四个，你来早了。”
“啊？”少年眨巴着眼睛。
聪明如他也不明白为何会是来早了，而不是来晚了。
他又隐约听到已经出门的女子轻声叹息：“我可不希望成为被徒弟怪罪的师父啊，那多难看。”
他更加不解，就连那些将他赶入山林的村民，他都只有感激不曾憎恨，又怎么会怪罪老师呢。
这个疑问伴随了他很久，到女子突然离去，到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与使命。
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老年，又到如今，足足六百多年后，他才终于知道真相。
那个在他身为天弃之子时出现在他身边，在他即将变成临道者前突然离去的老师，也正是这六域世界里唯一无法被他注视到的彼岸之人。
所以才会明明预感到危险降临，却又寻遍世界也没能找到隐患所在。
因为对方定位这个世界的标记，就在他终生无法再相见的老师身上。
即便是刚刚，他也只能通过传送法阵的波动判断出某处站了一个人，却永远无法知晓对方现在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会那样温柔的笑。
“但我真的不会怪您，师父！”
穆子石的记忆戛然而止，眼前骤然明亮。
他面前只有一人，正是之前那个巨大面孔的真身，一位异族的道境神。
这尊道境神看到穆子石现身，忽地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原来你这家伙也只是个小人，忽悠其他意识去送死，自己跑来此地苟活，怕不是打着和我一样的主意。”
他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觊觎道源的贪婪之心，只因在他看来穆子石进入此地也不过是和在外面同一个下场。
区别只是死于道灭还是死于他手罢了。
穆子石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呵呵笑道：“我确实是个小人，但和你还是不一样的。”
异族道境神懒得再废话，直接一掌落下。
虽然对方在他眼中就如虫豸般弱小，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此时无法借用大道，但只凭道境神的肉身，对方的实力与他也有着天壤之别。
嘭——
穆子石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便被拍得血肉模糊，横死当场。
但下一刻，血肉消失，穆子石竟原地复生！
“怎么可能！”
异族道境神脸色微变，又是一掌拍下，穆子石再死。
但这一次，他却感到掌心稍有疼痛，翻掌一看，那是一道近乎微不可察的血痕。
“哈哈，纵然你是道境神的至强者，没了大道之力加持，也还是会受伤。”
再次复苏的穆子石呵呵笑着，不等对方出手，就主动赴死一般冲来。
异族道境神冷哼中一拳击出，穆子石毫不意外再次粉身碎骨。
不过也如前两次一般，他又再度复生，重新出现在最初的位置，哪怕那异族道境神试图彻底打散他的血肉也无济于事。
“再来。”穆子石哈哈笑道，被甩到身后的笑声中隐隐透出疯狂。
当他又一次被轻而易举杀死，却又没事人一样出现在那个“重生点”，异族道境神彻底懵了。
“等等，道灭之后一切规则与秩序归于混沌，时间规则亦不例外，你为何还能复生？”
他看出来了，穆子石能够复生是大道本源中的时间规则在起作用，每当他死去，都会带着记忆被重新回溯到刚刚进入此地之时。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杀！”穆子石再冲。
“草！”异族道境神怒骂一声，再次杀死穆子石，但一次又一次都只是重复的无用功。
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在道灭之后还能借助时间规则，他只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
虽然他也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死，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任凭穆子石一次次自杀攻击，顶多也就给他造成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伤……
异族道境神微微皱眉，他明白了！
穆子石不顾实力差距，一次又一次发动自杀攻击，为的就是给他造成小伤，积少成多！
但这有用么？
如此小伤纵然不能凭借大道之力快速恢复，纵然积少成多，又能危害他几何？
哪怕他站着不动，让这家伙攻击一千年，也伤不到他的根本。
非要认真计算的话，怕不是要几万年才行，可最多千年不到，道源就会以全新姿态复苏，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异族道境猛地一愣，瞪大了双眼。
道源复苏确实不需要几千甚至几万年，但对方既然能利用时间规则复生，是不是也能利用时间规则改变此地与外界的时间流速？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这一切真是他在道灭之前就提前准备好的，那么他将此地的时间流速改为了多少？
“猜到了么？哈哈！”
穆子石的目光完全如同疯狂的野兽，“那就来陪我战上百万载吧，看我这只小蚂蚁能否咬死你这头大象！”
“疯子！”
异族道境神彻底变色，真被困在此地百万年，被一只渺小的虫豸一直攻击，他也受不了。
但他并不惧。
比疯？
用不着！
纵然时间规则能够无限回溯对方，让对方原地复生，他也不相信对方的意志可以无限持续。
“既然如此，那就来试试好了！”
异族道境神再次一拳挥出，鲜血如烟花般绽放……
……
某个地方。
成城揉了揉仍在剧痛的脑袋，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