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魏老板。”
江川柏站定在不远处,那双如墨鹰眼,如他手中黑压压的枪口一般正对过来。
食指搭扣在指环里,只要目标移动,随时就能开枪击毙。
魏莱视线落在距离自己不远的树干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正在往外冒烟,只是这烟转瞬即逝。
突如其来的子弹,只是让他短暂受到惊吓,他看着那洞眼,嘴角僵硬地勾起。
相比起江川柏追了上来,他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无视身后的警告,魏莱摆弄着手里的枪缓缓转身看去。
沉默看了片刻,忽而从干涸的喉间发出粗糙的轻笑。
笑声并没有维持太久,节律的咳嗽紧跟其后。
魏莱强忍下喉间的难受,拨开潮湿粘腻的发丝,露出烧伤的另外半张脸,接着咧嘴笑。
亡命之徒。
“江......团长?对吧,我妈专门打听过你在部队当什么官,之前我见过你一眼,但那时候没机会,咱俩不认识,没想到几年过去了,我们竟然在这儿认识了。”
江川柏没心情跟他在这儿唠家常,枪口紧紧跟着这疯子移动。
“魏老板,不用跟我套近乎,我已经从部队退下来,没办法帮你什么。”
“那你追我做什么?”魏莱不动声色脚下移动,表情语气始终都是一股淡然悠闲的状态,“你既不是部队的,也不是公安的,你找你的孩子,我逃我的,全当没看见我不就好了?”
“不行,至少在公安到来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江川柏深知这种亡命之徒对社会的危险,尤其他还带了枪,势必得看着这人被抓起来才放心。
至于孩子......他相信成大哥会处理好的。
闻言,魏莱忽而冷笑出声,看得江川柏心中十分不安。
正疑惑他又要使什么花样的时候,江川柏就见他迅速蹲下。
“别动!我开枪了!”
“是你别动!”魏莱高吼着从半人高的草丛里拽出一个人,拿枪抵了上去。
在看清对面人的瞬间,江川柏快要扣下扳机的手指立马撤了出来。
是大柱!他竟然在这里!
江川柏不敢将枪放下,却也怕一时失手误伤到孩子,哪怕他的射击成绩永远都是满分,此刻他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你放开孩子!”
“现在是我在跟你提条件!”魏莱扯着嗓音嘶声道,话音落下,是剧烈的低咳。
带着余热的枪口紧紧抵在大柱脑袋上,江川柏只觉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强装镇定,努力缓和安抚情绪明显开始激动的男人。
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一下,他放下枪口试图让对方放松警惕,“你想怎么弄。”
见状,魏莱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收了收胳膊,勒得大柱忍不住闷哼出声。
“不愧是当兵的儿子,小子连声哭声都没有,难怪当时打了半天也不见声响,倒是真有种。”
说完,魏莱脚下猛的一踢,照着大柱腿上包扎处踢了一脚。
带着潮红的小脸痛苦地挤成一团,却依旧咬着牙没哭出声。
最后松开带着齿痕的苍白唇瓣,挤出声音,“我没事......”
江川柏紧紧攥了手,指节关节处因为强忍,失去血色透出白底。
本就棱角分明的下颌频频露出锐利,一双鹰眼更是寒冰凛然地注视过来,犹如千年寒冰打造的利箭。
带着寒气的沉默并没有让魏莱心满意足,正想再琢磨点什么折磨这对父子时,山脚传来了大片的人声动静。
魏莱再次用枪抵了抵大柱的脑袋,抬了抬下颌,冲对面道:“把枪扔过来!”
底下的动静,江川柏也听见了,掀起眼眸的同时,看似听话随意地将枪往边上一扔。
算不得多远,只要跨一步就能捡到。
魏莱看出他的意图,但时间紧迫情况危急,已经不能够让他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躁热令他烧伤的部位感到异常难受,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情继续滞留在这个鬼地方。
他拖着大柱缓缓移动,在丢枪的位置停下,紧跟着猛然将怀里的大柱往前扔去,顺手还放了一枪。
江川柏接过大柱顺势就地一滚,眼看自己那枪就要被魏莱捡起。
“碰!”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和剧痛让魏莱身不由己往前扑了一段。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即使满脑眩晕疼痛也在第一时间奋力转身看去。
二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那儿,正要捧起砸人的大石块扔来。
“他妈的!”
魏莱的愤怒达到顶点,抬起右手就对准了二柱的脑袋。
“砰——”
巨大的枪声回荡在山间树林,让上山的人们得以顺着声音迅速赶来。
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做出反应的二柱被人护住了。
来不及看究竟是谁,江川柏反应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抬脚就踹翻了魏莱。
巨大的冲击让魏莱防不胜防,连带着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护身的枪也在此时跌进了浓密的草丛中,不见踪影。
魏莱脑子还没恢复过来,只听身后脚步在逼近,抬起布满鲜血和泥土的脸,一双眼睛如阴沟里中的老鼠察觉到危险。
慌乱中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狼狈地在草地上滚爬,试图逃离。
江川柏大步走来,眼神坚定而冷静,每一步都踩在落叶枯枝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每一声都重重砸在前面妄想逃跑的人的耳侧,震得他脑袋生疼。
随着脚步在地上男人身旁停下,刀锋在林间透下的阳光下闪出寒光。
“哧啦”一声轻响,魏莱挥刀起身,带着不甘。
江川柏身形一偏,刀尖从身前擦过,在他的下颌处留下一道血痕,下一秒右手如蛇瞬间钳住那带刀袭来的手腕,稍稍用力卸了它的力道。
腕间疼痛让魏莱忍不住嘶哑痛声,低吼着不甘,试图挣扎抵抗。
江川柏手下一扯,眨眼间转到了他身后,抬手顺势扯着另一条胳膊同时用力,随着又一声痛呼,卸了他两条胳膊的力气。
紧跟着便是一通流程式的折叠,让冷汗涔涔的亡命之徒终于乖乖跪倒在地,无力挣扎。
太阳已经升至山顶上方,大片的光柱投射而下。
被树木枝叶遮盖许久的山头,终于迎来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