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往哪跑？”
香菇气喘吁吁、口器乱飞，大眼珠子里清晰倒映着另外一堵高墙。
“小、小弟，前面也包围过来了……”
“……”
安酒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前面一个，后面一个，数千米高，数千米长，如同两堵不断压缩的墙，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的倾覆过来。
这还能往哪跑？
绝望升起，香菇四肢脱力，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小、小弟，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生什么，死同穴？要我说还是认了吧，我看他们死的都挺干脆的，不咋疼。
“不就是从初级重新开始嘛，这事我有经验！”
香菇彻底躺平，任由红光从鼻尖飞过也一动不动，本以为能活下去，变成这片土地上唯一的至尊大佬，尽享小弟崇拜。
但看眼前情况，两堵大墙，标记种子嗖嗖飞，好像还是死更容易点。
它想劝安酒也别挣扎了，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倒不如来个痛快。
早重生，早开饭，早张嘴，早牛逼。
可安酒不能。
异变者死亡再重生完全没影响，它们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参与异世之旅的人们不能错过回去的门，安酒也不能。
谁知道从死到活的过程需要多长时间？
万一三天技能时间归零，被强制送回的是团碎片呢？
奶奶会崩溃的。
“香菇，你说，可不可以直接冲过去？”安酒望着两堵高墙，觉得目前只有这种方法可行。
“冲过去？！”香菇支起上半身，“你看到那些树根了吗？会被卷进去的！而且那边什么都没了，只剩一棵乱飞的标记种子，你过去干什么？”
安酒寻找高墙下或许能冲过去的缺口，认真回答道：“我留在这儿会死的。”
“……”
香菇维持这个姿势看了她许久，最终挠挠头。
“行吧，虽然我不理解，但谁让你是我小弟，我不宠你，谁宠？”
它摘下系在背后的方桶塞进安酒怀里，趴下身。
“上来，一会儿冲过去的时候，我挡标记种子，你能跑多远跑多远，别回头。要是你活下来了，等咕复活叫你大佬！”
“香菇……”安酒的心被什么撞了一下，她做不了承诺，或许——“你会忘了我的。”
香菇不以为然的‘咕咕’笑着，像听到很搞笑的话。
“那还不简单，你来找我呗！快上来，再拖就要被压成薄片了。”
安酒爬上它的背。
掌心下，它露在外面的皮肤略显粗糙。
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被它背着了，心中不由有些低落。
这时香菇四肢肌肉紧绷，高高跃起，迎着高耸的绿植墙跑去。
植被就地拔起，树根断裂，抽得空气呼呼响。
抖落下的土泥纷纷扬扬，像一锅浑浊的汤，四处看不真切。
越是靠近，向上卷起的风就越大，吹得安酒脸颊变形，头发纠结缠绕，扑面的黑泥直往鼻孔里钻，呼吸十分费劲。
她无法睁开眼，只能紧紧抱着香菇的肩。
像是陷入一滩泥泞的沼泽地，香菇的速度也一降再降。
地面凹凸不平，不时有根突然抽起，它跑起来并不顺畅，而且空中还不时落下土块和断根，如此高的距离，被砸中后脑勺可是致命的。
安酒只好唤出空间当做盾牌挡在两人头顶，心中极度忐忑——千万要扛住，别锐减大半面积！
在土雾中呼吸实在太困难了，每吸一口气，都感觉肺叶要被土灌满。
她试着把空间拽成面罩扣在脸上，这才总算呼吸顺畅了，没东西砸脸，眼睛也能睁开了。
想到香菇，安酒挪动身子往前探看，却看到它把口器插在衣服里，眼睛眯成一条缝，状态瞧着还不错。
再往上看，仿佛做梦一般，视野尽数被拖着长长根系的绿植霸占，它们在往上飞去，像倒流的河。
“抓紧咕！”香菇突然喊出声，身子歪斜着蹦了出去。
安酒险些被甩飞，装满水的方桶更是重了数百倍，仅凭手指的握力根本抓不住，千钧一发之际，她把方桶收进空间紧紧环住香菇的脖子。
下一秒，两人摔进了深坑。
失重感袭来，香菇四肢伸得笔直，在空气中划来划去，插入土壤里逐渐稳住下降的身形。
安酒往下一看，发现这树坑深不见底，直径足有数十米，如果不是刚好落在斜坡上，只怕会径直掉下去。
到时候想再爬上来可就难了。
香菇刚想说要不就藏在这里，等外面动荡过去后再出去，脸上就落下了一层土，抬起眼睛往上看，只见数道红光从坑口划过。
它们不知撞在了哪，树坑里的土壤变松软，像流沙般往下滑。
“坏了，得赶紧出去！”
香菇不敢再磨叽，手脚并用，竭力往地面上爬。
等出了坑，飞驰的标记种子越发多，拖曳的红线简直漫天遍野。
放眼望去，四周皆是绿植被拔出后留下的坑洞，向两边翻起的土壤拱出原有的根系模样。
香菇带着安酒，尽量踩着坚实的地面往前跑。
红光从身侧飞过，径直落入不远处的深坑中，像是引爆般，整个坑洞向内塌陷，周边土壤全都顺着滑了下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坑洞被填平，安酒明白了，原来标记种子不止是攫取异变者性命，还可以用来善后。
正如香菇所说，这次是神明出手了。
但它在哪？
“小弟。”
突然听到香菇喊她，安酒收起思绪，尽量凑得近些。
“怎么了？”
香菇奔跑动作未停，只把口器甩到身后，凑到安酒脸颊旁轻轻蹭了蹭。
它声音中带了几分紧张：“我被发现了，你现在赶紧跳下去，藏在填好的坑里。”
停顿了一下后，又说：“你能活多久算多久，别怕，死就是一瞬间的事，等复活后咱俩再一起进步——就现在！快跳！”
它用力扭转身体，将安酒直接甩飞，随后一脚精准蹬到她的屁股上，把她踹进刚刚埋平的树坑里。
安酒一头扎进松软的土壤里，连滚数圈才止住身形。
抬头再寻香菇，却亲眼见到标记种子轰穿了它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