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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戟南巡结束,带着秦晓柠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深秋。

整整出去了两个月,小姑娘无拘无束的玩得野了,待回到公府,感觉都有些收不住心了似的。

收不住也得收。

高门大宅规矩多,要想过得舒心,还得奉行谨言慎行,温柔本分那一套。

陆戟又开始了忙碌的日子,整日的难得见到人。

圣人收了陆戟南巡的情况,心里有了谱儿,没给东阳王一点征兆,反手就是大兵压境。

任刚在剿灭秦王之战立下大功的周景为帅,率三十万大军前去剿平东阳王。

有秦王和宣宸王的前车之鉴,东阳王自然知晓,圣人撤藩心如磐石,无论战与降,皆是难逃这灭顶之灾。

索性冒着鱼死网破的念头,东阳王最终决定,倾尽全国之力来应战。

江东十三岁以上男子皆被参军,家家户户连做饭的铁锅都被充公炼造了兵器。

此战,江东破釜沉舟。

论武力,东阳王远远比不上秦王和宣城王,圣人灭了两大藩王,对于东阳王,他并未放在心上。

派出周景出征后,圣人的心思便放在了后宫里。

后位未定,储位依旧空悬,贵妃倒台,宁王被诛,有实力争夺这至尊之位的就只有陆府的淑妃和丞相府的端妃。

陆戟南巡归来面圣后,进了一趟内宫。

见了宸贵妃的悲惨结局,淑妃倒是比从前更沉稳了。

“想不到圣人如此心狠,当初将宸妃母子宠成那样,不成想竟是打着灭人家阖族的念头,宸妃也是傻,竟然一直信他。”

说着,又忍不住兔死狐悲:“也不光是宸妃傻,想我从前何尝不是一心的恋着他呢。”

陆戟听着长姐絮絮了一阵,开口问道:“陛下现下待姐姐和潘儿如何?”

提及这个,淑妃登时愁容满面。

“自从宸妃倒台后,这陛下就开始对我们母子热络起来了,十日里有八日要宿在我这里,还总是夸潘儿勤学上进,话里话外的跟我透露着要立潘儿为储君。”

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吓人不吓人。”

陆戟笑了笑,问道:“长姐不是一心想让陛下看重你们母子吗?现下终于如愿,怎的又忧心不已?”

“阿弟——”淑妃重重的唤了一声陆戟:“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说着,紧蹙起凤眸:“你说这陛下安的什么心?拿当初对待宸妃那一套来对我,哎呀!莫不是要打咱们公府的主意,你这样能干,圣人是个多疑的性子,自然要心生忌惮。”

陆戟冷笑:“姐姐倒是看得通透了。”

“那可如何是好?”淑妃惊得再坐不住椅子,起身来到陆戟跟前:“阿弟,你可得想想办法。”

说着,自顾抚着胸口道:“想想那宸妃的下场,我就吓得睡不着觉。”

“你该吃吃该睡睡。”陆戟嗔了眼长姐,沉声道:“有些事,担心也没用,该来的早晚要来。”

淑妃闻言更加焦心,正要再开口,却被陆戟抬手止住,他问:“陛下那边对端妃什么态度?”

淑妃如实回道:“没有对我热络,但也不差,上个月还封了大皇子官职,听说过阵子还要允大皇子上朝听政呢,如今宫里的大权也是平分给了端妃和我。”

陆戟看了眼淑妃:“还是老套路,让咱们和江家斗起来。”

淑妃蹙着眉,附和着道:“斗倒了一个,然后再抬举另一个?”

陆戟没表态,临走的时候安抚淑妃道:“一百个你的心机也赶不上一个赵澈,你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养好自己和潘儿就是。”

赵澈是圣人的名讳。

淑妃拉住起身的陆戟:“那我要不要当心端妃?”

陆戟道:“怎么当心?她若是想算计你,你也是防不胜防,罢了,你也不用多劳神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风雨,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淑妃知晓陆戟的本事。

听了弟弟这一番话,她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笑得眉目舒展:“我知晓了,总之,你现下已经回京,我们母子万事总有依仗就是。”

一晃入了冬,公府迎来了几位贵客。

太夫人娘家的亲人:琅琊王氏嫡长枝的大公子王兆基,其妻陈氏,还有其胞妹王凤仪。

这三人秦晓柠也算见过。

她随着陆戟南巡的时候,在蒲城宅院下榻时,王家大公子就曾带着妻子和妹妹来拜访过陆戟。

眼下王兆基入京为官,任翰林院掌学。

王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大宅,只是这两辈王家子弟大多在金陵为官,鲜少有进京的,太夫人嫌弃那宅子许久无主人居住,缺少人气,便让侄孙几人住进了公府里。

琅琊王氏嫡长枝出身的太夫人已经年过七旬,身子骨却还硬朗,听闻侄孙几个要入京,早早的便命国公夫人和二夫人两个儿媳好生的打点着了。

太夫人发话,两位夫人丝毫不敢懈怠,悉心为王家几人安排了最好的宅院和仆妇。

贵客登门这日,公府里更是大摆宴席。

王家大公子年过三十,生得仪表堂堂,他进士出身,原在金陵任巡抚,因为政绩出色,被调进了京城为官,其妻乃京城宣平侯府江家女,因为父母已故,王家三姑娘还未出阁,所以夫妻两个入京,便将这妹妹一同带进了京城。

太夫人瞧着娘家的几个子侄,心情大好,拉过王凤仪,上下打量着:“这三丫头生得好,我端详着,倒是比大丫头和二丫头还要俊些。”

当年,太夫人做主,曾有意将王家二姑娘许配给孙子陆戟,两家都已经口头订下婚约了,谁知不到半年功夫,那王家二姑娘便因病过世了。

太夫人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

听闻老太太又提及王家二姑娘,二夫人担心又勾起老人家伤心事,忙打岔道:“如今凤儿来了,母亲可以天天见着了,这么好的人儿,母亲往后可不是要稀罕得忘了五丫头和六丫头了。”

太夫人打趣道:“那哪能,我自来是一碗水端平。”

说着,一手拉着王凤仪,一面抬眸看向自家的几个儿孙,问道:“戟儿呢?今日贵客盈门,怎的没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