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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出了内间,早食已经备好,陆戟瞥着小姑娘花脸猫一样的脸,沉声道:“先去洗脸。”

小丫鬟端着的洗漱水原是给世子爷备的,听了世子爷的话,便端过来服侍秦晓柠,秦晓柠也没客气,哗啦啦的弯腰洗了脸,待起身的时候,冲着陆戟灿然一笑,用巾帛净了面,正要命人去换水,陆戟开口道:“不必麻烦了。”说着,便就着她用过的水净了面。

正要抬脚去吃饭,陆戟拉过她,命道:“眼睛都成什么样了,且躺到榻上冷敷一下。”

“您不是急着去上朝?我服侍着您吃了早饭再说。”她道。

“不急于这一时。”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推在外间的软榻上,拿过小丫鬟递来的湿巾子,敷在她眼上,嘴上道:“我可不想吃饭的时候,对着两个烂桃子,坏了本世子早食的心情。”

他这人就是这样,便是为了你好,也不肯温柔半分,总是这样的毒舌。

秦晓柠听话的躺在榻上,原本火辣辣的眼,被凉巾子一覆,舒服了许多。

“世子爷,秦姑娘的燕窝熬好了,要不要这就端进来。”

直到侍膳的小丫鬟开口,陆戟才允她起身,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下来吃。”

小厨房里每日专门为她熬制燕窝来补养,上等的血燕,一两燕窝不下百两银子,自从她入府,这么些年,一直没断过。

这位爷,能这样一掷千金的养着她,却为了二两月例跟她不依不饶。

说出去,谁能信。

用过早食,秦晓柠送陆戟出门,她立在廊下,看着他走远,朝他挥手,小媳妇似的叮嘱道:“早点回来。”

他没回应,也没回头,只抬手挥了下,算做示意。

昨夜没睡好,待送走了陆戟,秦晓柠回自己屋子去补眠,这回,终于能睡得踏实了,一觉睡到了下半晌,直到有人在身边唤她,秦晓柠才睁开眼。

“秦姐姐,快起来吧,我想请教你点事情。”

睡眼朦胧中,瞧见一个娇憨的小女孩,圆苹果似的脸蛋,穿着粉嫩的对襟襦裙,头扎双环髻,鬓边簪着红玛瑙穿成的珠花。

正是陆戟的同胞妹妹,六姑娘陆婉晴。

秦晓柠抬手揉了揉眼,然后起了身,一面挽着头发,一面笑着道:“你怎的过来了?今日不用去家塾吗?”

“今日休假。”说着,六姑娘将做了一半的绣品擎到秦晓柠跟前,嘟着嘴道:“这不,休假了也不让人闲着,私塾里的绣工先生还给留了任务呢,让绣花,我最不擅长这个了,姐姐快帮我看看。”

秦晓柠接过绣品,看了眼,见不过是初学者最基础的针脚,她娘从前就是个绣娘,秦晓柠幼时跟着学过,后来虽在公府里养尊处优,但这手艺一直没丢,不仅没丢,而且这两年还越练越精了。这世道,女子没什么太多的出路,擅做女红,将来出去了,也能贴补自己,算是有个技艺傍身。

“来,我教你。”秦晓柠凑近了六姑娘,耐着性子教授着她:“像这样,穿过来,然后带过去。”

寥寥几针,一朵小花便栩栩如生的显出了影子。

“秦姐姐,你的手可真巧。”六姑娘见识了秦晓柠的手艺,眼眸一亮,拿过绣品,兴冲冲道:“我来试试。”

秦晓柠将绣品递给了她,六姑娘绣,她在一旁不时的指点,小女孩倒也不笨,没一会功夫,也绣得有模有样起来,只是没有耐性,做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扭着脖子抱怨起来。

“这玩意可真磨人,累得我眼睛疼。”说着,一面揉着眼,一面嘟囔着道:“母亲原是答应我可以不学这个的,偏生父亲不允,非说什么德言容工女之根本,逼着我学,还要大嫂监督我。”

陆戟和六姑娘的生母国公夫人出身大将军府,其父连得八个都是儿子,人到中年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女儿,国公夫人刚一出生,其母便因大出血而去了,大将军并未再续弦,也不拘束着这唯一的宝贝闺女,拿她当小子来养,所以国公夫人自幼就是个性子野的,未嫁人的时候,甚至跟大将军上过战场,是个不折不扣的巾帼大女人。

这样的女人,自然不会拘泥于针头线脑,又怎会拿这个约束着自己的女儿。

“我不想做了。”六姑娘将绣品丢在一旁,央着秦晓柠道:“外头天气这样好,秦姐姐,咱们去花园子里玩去吧。”

左右闲来无事,秦晓柠点头答应,二人出了屋子,一路朝着公府花园而去,六姑娘是个活泼的,一路上与秦晓柠说个没完。

“秦姐姐,说实话,我倒是盼着在私塾里,至少有人跟我玩耍,这一休假,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闷死人。”

“你怎的不去寻五姑娘呢?”秦晓柠信口道。

公府现下待字闺中的小姐,只有五姑娘和六姑娘。

“我不喜欢跟五姐姐玩,她这人,说道太多,讲究也多,跟她在一起,累心。”

六姑娘正在絮叨,秦晓柠拽了拽她衣角,悄悄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八角亭子,六姑娘抬眸看过去,只见五姑娘正坐在亭子里往这边看呢。

跟她在一起的,还有国公夫人,和二房夫人。

“还真是背地里不能说人坏话呢。”六姑娘调皮的吐了下舌头,说着,拉着秦晓柠往亭子那边走去,嘴上念叨着道:“母亲怎的跟二婶聊到一起去了,呵呵,真是奇了怪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国公夫人乃将门虎女,性子直爽,未出阁前,常跟着老将军上战场。二夫人却是出身书香门第,典型的淑女,规矩多,讲究也多。

妯娌二人脾气作风简直天差地别。

国公夫人瞧不惯二夫人的端着装着的瞎讲究,二夫人更是看不惯国公夫人大大咧咧的粗犷性子。私下里,国公夫人总是唤二夫人“小矫情”,二夫人则是一脸嫌弃的称国公夫人为“那个粗人”。

总之,妯娌两个就是天上地下,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怎么也捏不到一块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