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无非买卖交换。
我起身,秦兴林随我们下楼,引来堂中揣测的目光。
他本就生得惹人注目,眉目含情,姿态风流,但平日里不是谁都能见得着的,更别说亲自相送。
小厮见我与他并肩而行,显然没想到我真的能见着东家,神情当即拘谨而恭顺,眼中不乏探究。
“那明日,秦某人便在此恭候神医大驾。”阳光正好,越过门槛,洒在秦兴林的身上,像是为他镀上一层七彩的霞光。话音落,他轻轻拱手,略微欠身,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让堂中的议论随之停滞了一瞬。
“明日见。”我微微颔首,转身踏出一品茗。
马车已在门前等候。
舟屿和千越先后随我上车,车轮转动,仍不忘撩起帘子再瞟一眼。
不知是在赏人还是赏景。
车轮辘辘,千越放下车帘,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探究之色。
我亦看向她,“有话就说吧。”
被戳中心事,千越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儿怎么知道我有话说?嘿嘿,我是想说,那个秦老板生得可真是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唔,比大人还要好看几分。主儿好看,主儿身边的男子也个顶个的好看。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我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诚然,秦兴林是好看的,但我并未觉得他比吕伯渊好看。前者俊逸风流如春风拂面,后者沉静儒雅如秋水长天,无甚可比。
“千越。”舟屿轻声责备,目光小心翼翼地掠过我,“在主子面前,莫要胡说。”
我摆了摆手,自连枝和灵卉离开身边,就没有了可以闲聊解闷的人。偶尔说笑,无伤大雅,全当消遣。
千越吐了吐舌头,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主儿可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与他做赔本的买卖吗?”
我撑着额角,靠进软垫里,“此话从何说起?”
千越想也不想,“当然赔本了。按理说,念在从前的恩情,帮个忙怎么了?他若真想报恩,难道不该爽快答应主儿吗?
他虽给了主儿一个玉牌,可您哪里是会占便宜的人,都在生意场,定会从旁的地方补给他。但这样一来,主儿与他的恩情就这么清了。
后来他要的那些,哪个不是狮子大开口,可一点也没念彼此的情分呢。”
千越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主儿是请他帮忙,但他也要用主儿的势力寻人。用他的话说,一码归一码,这样难道不够?主儿为何还要答应帮他救人?他要救的人,必定不简单。主儿要费心费力不说,还要搭进去多少药材。那这救人不是赔了吗?咱们是不是赔了?要我看,可主儿这回可赔大了。”
我不置可否,拿眼去瞧舟屿。
舟屿迎着我的目光,局促了一瞬,缓缓道:“主儿怎么决定,自然有主儿的道理。但秦公子确实不如吕大人待您真诚。那玉牌再好,但凡您用了,便显得您沾了他的光。以您的身份,能同去的哪个不是贵人,最后受益的还是他。到底是个生意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莞尔一笑,“看上去似乎是这样。”此言一出,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我眨了眨眼睛,略微措辞,才缓缓解释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吕伯渊。没有谁应该像他那样对我。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是理所应当。我能回报的也只仅此一个。”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舒展,“秦兴林是聪明人。所谓恩情,我与他心知肚明,是靠不住的,远不如彼此交换的利益可靠。我要的东西,不是轻而易举可以给予,来得太容易,反倒生出别的思量。是生意,彼此都会全力以赴。花些代价,换取需要的东西。这样就很好。”
“既然要做生意,为何还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千越不屑道,“真是虚伪。”
我从袖中取出刻字牌,捏在指尖摩挲把玩。
在我看来,他这礼还得着实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