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姐妹里,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就是徐婉琳了,还是同从前一样,端庄贤淑,惯常不会将情绪放在脸上。
虽说徐星隐在宫中也听了不少治王世子的风流韵事,件件都不大好听,但如今坐于堂上的徐婉琳仍是一派笑意。
世子妃架子十足,任谁也不能轻看了她去。
徐星隐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暗叹了声当真是世事难料。
算来不过短短数载的时光,每个人的命运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苦闷处境,或许再隔个几年回头来看,也不一定是坏事儿。
徐星隐掩盖住眸中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礼节性的弧度,正欲上前同几人打招呼,便已有人迎了过来。
“见过太子妃娘娘。”
是徐婉琳。
“都是自家姐妹,大家可切莫这般客套。”
徐星隐轻笑一声,抬手示意徐婉琳起身,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又各自挪开。
“既如此,我便不与妹妹客气了。听说妹妹在东宫养伤,我便日日为妹妹祈祷,只盼妹妹能早日康复。”
徐婉琳笑了笑,说着便抬手来拉徐星隐的手,却被徐星隐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本宫身子已然痊愈,多谢世子妃关心。”
徐婉琳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太子妃身子康健,便是咱们国公府之福。”
徐婉琳话音刚落,陈氏便迎了上来。
“皎皎,我的好孩子。你身子可好些了?伤口还疼不疼?可需要母亲请大夫再瞧瞧?”
“已经无碍了,娘亲放心。”
陈氏抬手轻轻拉住了徐星隐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那日都怪母亲没有护好你,那郑家人,也当真都是癫的,那个郑三尤其!”
难得瞧见陈氏如此愤恨的样子,惹得徐星隐不禁一笑,开怀道。
“便是那日在郑家受了什么委屈,殿下也都十倍替我讨回来了。母亲有什么好自责的?”
陈氏没得嗔了徐星隐眼,“到底是女大不中留,如今我们这皎皎说话啊,十句里头一半儿都离不开太子殿下!”
母亲跟前,徐星隐也就不藏着掖着,笑道。
“殿下待我极好,我自然是要投桃报李的。”
“是是是,瞧见你们小夫妻过得好,为娘的心里也就放心了。”
母女两人正聊得开怀,忽闻一声咳嗽,徐星隐抬头,便见徐修竹正自远处走来。
徐修竹今日倒是穿了件极为低调的衣裳,许是怕在今日这个日子抢了风头。
父女二人对视了一瞬,徐修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太子妃身子可好些了?”
徐星隐笑着,维持着表面的礼节。
“多谢国公爷关心,已无大碍。”
“嗯。”
徐修竹淡淡应了声,便不再多言。
父女两人之间的气氛向来都是疏离而冷淡的,徐星隐也早已习惯于此。
只是这次,徐修竹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到了徐星隐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皎皎如今身份已不同往日,太子妃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东宫的颜面,更是咱们国公府的荣耀。日后再遇见郑家这等事儿,首要还得保重自身才是。”
徐星隐只当听不懂徐修竹的话外之音,淡淡应道。
“国公爷提点得是。”
徐星隐这个回答,徐修竹显然并不满意,开口又道。
“近来太子殿下与圣上之间的关系似乎颇为紧张,此事太子妃也当劝导一二才是。原本这话也不该我一个做臣子的来提醒,但毕竟皎皎是咱们国公府的姑娘,咱们国公府与东宫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谁有个闪失,对方都讨不着好。你说呢,皎皎?”
若说前面一句还算委婉,徐修竹这番话便算是明目张胆的警告了。
要动你爹之前,记得想一想你也是打国公府出去的,国公府失势,别说你了,整个东宫都会有麻烦!
徐星隐心中冷笑连连,径直回道。
“国公爷这话说得不对,父皇与殿下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这事儿根本无需本宫操心。换句话说,便是殿下偶尔当真是开罪了父皇,只要殿下行得正站得直,父皇事后也不会追究。所以啊,只要殿下自个儿不出错,便不会有这些顾虑。”
徐修竹没想到徐星隐如此软硬不吃,一张脸红了又白,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怒意。
“皎皎难得回府,夫人通知厨房多准备些好菜,我们一家人待会儿好好聚聚。”
不知其中曲折的陈氏瞧见徐修竹这突如其来的慈父做派,愣了愣,但一想到父女之间若能化解隔阂,倒也是美事一桩。
这么想着,陈氏连忙点了点头,笑着应下。
“好,我这就去吩咐厨房。”
徐星隐实在不想与徐修竹虚与委蛇,陈氏前脚离开,徐星隐就淡然一笑道。
“这伤虽是好些了,但折腾了这一会儿还是有些不爽利。开宴还有些时辰,本宫便先回辰光院休息片刻,晚些时候再赴宴。”
徐修竹何尝不知徐星隐这是拒绝与他沟通的意思,但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维持着面上的和气。
“既如此,皎皎便先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告辞。”
徐星隐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带着一众宫人向辰光院去了。
自徐星隐出嫁后,辰光院便一直空着。
陈氏想着她回来的时候能有个地方休息,都会定期派人打理,如今的辰光院与徐星隐出阁前几乎一模一样。
陈设依旧,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未曾流逝。
徐星隐看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接着便打发了宫人们去休息,自己则如从前一般躺在软榻之上,细细回想今日之事。
与徐修竹的短暂交锋,让她更加确信这徐修竹并不简单。
沉思之间,一名身着黑衣的暗卫悄然出现,轻手轻脚地走到徐星隐身边恭敬禀报。
“太子妃,国公爷屏退左右在厢房见了一人。”
徐星隐眉梢微挑,坐起身来问道:“哦?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