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倾身,靠近景止尘,轻声问道。
“殿下可喜欢吃栗子酥?”
徐星隐突然的靠近,让景止尘有些无所适从,脸颊不可抑制的红了红,面上仍然强撑着镇定之色。
“尚可。”
“上次溜达过去,瞧见外祖母他们暂居的宅子外头有家点心铺子,栗子酥好吃得很!待会儿我带些回来与殿下吃!”
小姑娘讨好人的方式,实在是有些幼稚,又不是小孩子了,谁还会为一块儿点心高兴?
更何况他景止尘还是堂堂太子殿下,什么样的美味珍馐没尝过,什么样的谄媚讨好没见过?
话是这么说,但景止尘不可否认的是,徐星隐眼中闪烁的期待与热情,的确让他心中浮现了一丝淡淡的愉悦。
栗子酥有什么好稀奇的,但被人挂念的滋味……
还不错。
让他有一瞬间的心动。
景止尘没有马上回答徐星隐的问题,而是问道。
“你喜欢吃栗子酥?”
徐星隐点了点头,像要证明似的连忙夸道,“很好吃的!”
景止尘闻言嘴角微扬,明晃晃的笑意不加隐藏地流转在眼眸之中。
“那好,本宫便等着太子妃的栗子酥了。”
“好!”
徐星隐乐呵呵地应罢,景止尘便转身离开了。
徐星隐也没耽误,收拾了一番,也径直往镇南将军府暂居的宅院去了。
几个月未曾见着的一家子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一时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抱头痛哭一场要来得合适。
徐星隐没有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将军府众人。
背负骂名几载,当年冤案的真相终于被揭开。
将军府众人,错愕有之、愤然有之、悲痛有之,然而更多的……
是一种释然。
那些被误解、被指责的日子,如今终于得以澄清。
他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呼吸自由的空气,挺直了腰杆说。
“我们镇南将军府,没有通敌叛国。”
这一句不仅是为他们自己,更是为了那些无辜逝去的亲人,为了将军府的荣誉!
一片沉默之中,是陈老夫人先开了口。
她说,“咱们皎皎如今长大了,你外祖父若瞧见你如今这般模样,定会十分开心。”
徐星隐抿抿唇,神色还有些怅然,勉强一笑道。
“若能如此,皎皎心中也是开怀的。待日后回了江南,咱们再给外祖父好好修缮一个将军墓,还有啊……”
陈老夫人闻言,皱眉打断了徐星隐的话,“刚夸你两句,瞧瞧,又孩子气了不是?”
徐星隐有些不解,“外祖母?”
“你如今已是太子妃了,回什么江南?我们也是,即便镇南将军府清白了,我们也回不去江南了。”
徐星隐急道:“为何?”
陈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徐星隐的脑袋,以作安抚,随即叹了口气分析道。
“因为,镇南将军死了,并且再也回不来了。无论是奸臣挑唆、同僚陷害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圣上的那道圣旨,都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徐星隐皱了皱眉,有些犹豫的辩解了句。
“可……可我觉得,作为皇帝而言,当时那道下令彻查的圣旨是必须的。若非田子涛胆大包天到更换圣旨内容,当时也不会……”
“我知道,我没有责怪亦或是埋怨圣上的心思。”
陈老夫人笑着说罢,冷不丁地扭头反问了徐星隐句。
“可皎皎,圣上也会如此想吗?”
一句话,问得徐星隐无从辩驳。
是啊,自古帝王哪有不猜忌的呢?
纵使太多的机缘巧合铸就了镇南将军府惨案,可在这个过程中,那道圣旨的确是尤为关键的一环。
将军府众人不追究又如何?
延宁帝当真就半分不会怀疑他们吗?
如今,案子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所有的证据都对镇南将军府有利。
便是为了安抚民意,延宁帝也会为镇南将军府平反,并予以补偿。
升官加爵、金银珠宝,一切都不在话下,但……
延宁帝不会让镇南将军府再次拿回兵权,更不愿意看见他们回到江南。
因为猜忌,所以不相信。
怕将军府之人手握重兵为曾经的冤屈造反,更怕将军府之人回到江南不受管控。
所以,即便平反,他们也再回不到过去了。
思及于此,徐星隐也不禁染上了几分忧思,皱眉恼道。
“这不公平!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
陈老夫人却十分淡定,摇头笑道。
“在江山社稷面前,一人的委屈又有什么打紧?舍小家,保大家,历代君王皆是如此。”
“可……”
徐星隐还要再辩,却被陈老夫人嗔怪地瞪了一眼,“没什么可是,皎皎,记住你的身份。如今,你是太子妃。”
“……”
徐星隐被陈老夫人这一句给堵得没了脾气,撇撇嘴,郁闷地垂下了脑袋。
陈老夫人则淡定地继续往下道,“与其让圣上劳神,倒不如我们主动将台阶儿递过去。如此,也好叫圣上相信我们并无异心。”
徐星隐皱皱眉接话,“外祖母的意思是,要主动提出镇南将军府留京之事?”
“不止。”陈老夫人道,“还有一人,至关重要。”
“谁?”
“阿扬。”
徐星隐一愣,“陆……陆煦?”
陈老夫人点头,“没错。我待会儿手书一封,让陛下谅解阿扬并不知晓其父亲的所作所为,对他从轻处置。这信,你亲手交到陛下手中去,这便是我们的态度。”
陈老夫人这么一说,徐星隐大概就理解了。
徐老夫人是希望通过此事,告知延宁帝镇南将军府对于“仇”之一字的态度。
陆煦不知情,镇南将军府不计较其父亲的连带责任;延宁帝不知情,镇南将军府自然也不会记些莫须有的仇。
想通了这一点,徐星隐不由得冲陈老夫人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外祖母深谋远虑!”
陈老夫人被徐星隐夸得一乐,嗔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嘱咐道。
“好了,皎皎一人陪我去书房写信去。其他人都散了吧,我与太子妃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