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的光景过去,徐宛蕸依旧没有半点音讯,石氏整个人也越发癫狂。
徐宛蕸出逃一事,石氏丝毫没反省自己的不对,而是将责任全部推到了上次茶西院偷情一事处理不当上。
按照石氏的逻辑来说,若是上次不曾碍于名声,将白绍同斩草除根哪还有徐宛蕸如今出逃在外的事儿。
石氏这口怨气不敢撒在徐老夫人和徐修竹身上,便全部扣在了陈氏身上,每日都要来陈氏院子里哭闹一番才算作罢。
石氏一天按照三餐的频率闹腾,徐星隐心疼陈氏的身子,便自作主张也悄悄加入了寻人的队列。
国公府诸人在京城找了这么多日还一点头绪都无,这说明徐宛蕸很有可能已经出了京城范围。
要想知道徐宛蕸的逃跑路线,首先徐星隐得有一张完整的地图才行。
一般而言,朝廷为了保证国家安全,都不会允许完整的地图在市面上贩售。
拿了银子买到的,大多都是简略版的地图,对于她寻人的效果并不大。
所以徐星隐一出国公府就直奔顺天府而去,要想拿到细致的地图,还得靠官府才是。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徐星隐也没好意思和盘托出,好在宋推官他们也相信徐星隐没那些个歪心思,所以便爽快地给了徐星隐一份京城并周围城市的地图。
徐星隐拿了地图刚走出顺天府,就被上次那位皮肤十分白的公公给堵住了。
“徐七小姐,主子有请。”
算算日子,徐星隐也的确有些日子没见着景止尘了。
于情于理她都还欠景止尘一声感谢,所以既然景止尘差人来请了,她自然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徐星隐跟着崔德涛进了间茶楼,崔德涛亲自奉了茶,又客气地与徐星隐解释。
“主子需得处理些要事,还请徐七小姐稍等片刻,此茶乃是新进贡的龙井,您且品品味道可纯。老奴就在外头候着,您若有事唤我便是。”
“有劳公公。”
崔德涛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徐星隐仔细品了品那茶。
茶香如兰般清幽,沁人心脾,细品回甘久久不散,的确是上好的明前龙井。
只是再好的茶,也架不住景止尘迟迟不来的郁闷。
等那茶水凉了以后,徐星隐就不高兴喝了,也懒得催促旁人,干脆将茶水撤到了旁边小几上,拿出宋推官给的地图研究了起来。
相比于市面上的地图,官府的地图的确记录得极为详细,密密麻麻的地名叫徐星隐看得眼花缭乱。
水绿流仙裙的小姑娘,单手撑着侧脸全神贯注的看着幅地图。
穿堂风过,扬起她额间的碎发,发间的流苏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姑娘不顶嘴的时候,倒是挺顺眼的,特别是那双眼睛,似藏了一片星河般明亮。
景止尘进屋时,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河石镇、蓝艮村、巨峰坡……会去哪里呢?”
“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在想若是我私奔会往哪儿逃。”
小姑娘皱着眉头止不住地碎碎念,连带着进了人也不知晓,听人问话下意识就答了出来,答完了话才发现不对,一扭头就瞧见景止尘……
景止尘素日都非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可今日景止尘的怒意却是明晃晃挂在脸上的。
无名之火蓄势待发,像是即将被引爆的炮仗,却不知那火源到底置于何处。
“哦,倒是不想徐七姑娘还有这份心思。”
徐星隐被景止尘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撞上椅脚,一屁股跌坐到了椅子上。
抬头保持着仰视的姿势,矮人一头气势瞬间下降了无数个度,摆摆手忙否认的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是,没有,别误会。”
小姑娘受惊的模样像误闯丛林的小鹿似的,灵动之余还带了几分可爱,极大的取悦了景止尘。
于是那人低头抿了抿唇,只当方才的事情没发生过。
视线自那张地图上掠过,骨节分明的手最终停在了京郊外。
“这里,巨峰坡。”
愣了愣徐星隐才反应过来,景止尘这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于是连忙又问。
“为何是巨峰坡?”
“那伶人以前是秀郡之人,后来攀附秀郡高门不成,狼狈出逃这才到了京城。由此可见,此人不过是个攀附权贵罢了,对贵府小姐并无真情实意。
巨峰坡是京城与荆州交界之地,此地贫瘠,荆州不爱管,京城管不着,当地衙门亦是有名无实。
两人私逃自此,随便找了地方住下既可,不必担忧官府查巡。其次,巨峰坡离京城近,也方便你们找过去不是?”
景止尘话音落定,徐星隐才发现不对之处。
徐宛蕸这事儿国公府瞒得紧,别说外人了,就连石氏的娘家人也瞒得丝毫不露,可如今听着景止尘这话便知道这人知道得不少!
甚至,可能比自己还多。
“殿下竟然知晓此事?”
“呵。”
景止尘轻笑一声,目光自徐星隐身上划过,无端带了几分薄凉之意。
“若连这点本事也无,本宫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徐星隐被景止尘这话堵得无言以对,但莫名对眼前的景止尘又多了几分心疼。
身居高位却无人帮衬,想也知晓景止尘这一路走得有多艰难。
徐星隐默默叹了口气,然后又想到了徐宛蕸。
若景止尘的消息属实,那白绍同诓了徐宛蕸私奔,也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
换句话说,徐宛蕸若非国公府小姐,那么于他而言便半分价值也无。
所以,他一定会在一个相对不那么显眼又好寻的地方,等着国公府的人找过去!
抿了抿唇,徐星隐不动声色地绕开了话题。
“多谢殿下提点,待臣女寻到家妹,定然携厚礼至东府拜谢殿下。”
“不必。”
景止尘说着,理理云袖坐到了徐星隐对面,漫不经心地倒了两杯茶水,又将其中一杯给递给了徐星隐。
“本宫今日请徐七姑娘来,自然也是有事相商的,此事若能定下,这些小事又有何好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