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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剩下一年,你会做什么?

会有很多遗憾么?

会有吧,只不过每天连轴转的生活让他已经没有功夫去掰着手指头数有什么遗憾,或者梦想。

觥筹交错中,酒盅倒映着他的脸,他机械地起身,端起杯子,辛辣的酒液一路点火一路燃烧,这就是应酬的意义。

无酒不应酬,然而谈工作总是得等到众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才能开始。

有时候名利场也会认人,冲着他的态度和诚意合作,所以尽管应酬繁多,但不少也是走个过场。

酒是真喝,话在嘴边,真假参半,棋在局外。

“抱歉,符某身体欠佳,就不送各位到门口了。”

他为数不多的没有像从前一样送人到门口,一直目送着车走远才离开。

这不是推脱的说辞,他也希望自己只是应酬得累了,懒得全了礼数。

他真的站不起来了,他很难形容昨天听厉盛说自己还有一年是什么心情。

他能猜到结果不会太好,一下判了死刑,也有些释然了。

所以他想把所剩无几的时间和精力都集中起来,不再勉强。

盛白酒的酒盅不大,两指微拢即可拿下。

上好的烟酒就剩几个空瓶子,还有烧了一半的烟头。

包厢里的气味不好闻,他自己身上也浸透了浑浊,他厌倦了对着一桌子残羹剩饭。

他捏着酒盅,想象着玻璃碎的声音,酒盅也确实碎了,不过是被他摔碎的。

从前或许可以,但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徒手捏碎酒盅,因为惯性,他的手掌摁在大块玻璃渣里。

鲜血溢出,他觉得清醒了些。

面无表情地摘出插进手心的玻璃碎片,倒不是很疼,也许他疼惯了吧。

他把玻璃渣拢在一起,离开的时候交代服务员用胶带粘上再扔,另贴上‘内有玻璃,小心划伤’的字样。

他没有勇气再问服务员要一碗粥来,他不想再面对吐得昏天黑地的自己。

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他躺在车的后座,像是一块砖,匆匆又被拉往公司。

大概是体弱,他总是畏寒,但他身上酒味烟味混在一起又实在不好闻,他打开窗户,手放在摁键上靠着就昏睡了过去。

工位就在厕所旁有一个坏处,就是池御没办法名正言顺地找借口去符骁办公室门口晃悠。

不过好在咖啡和水在另一头,他光是一个上午除了工作就是去接水。

至于喝完水想上厕所,那倒是抢占先机,得天独厚。

从中午开始符骁就不在,眼看着又到了下午,他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去办公室门口,就撞见了符骁。

不过他坐在工位上,符骁贴着墙走,脚步虚浮但是走得很急。

他不想让符骁知道自己在这儿工作,但是又按捺不住担心。

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两人前后脚进了卫生间。

“你怎么了?”

见符骁弯腰撑着洗手池,他几步走上前把人扶着。

“出去。”

符骁皱着眉,有些疑惑但眼下的情况也让他没功夫细问。

“快...出去...”

没有人会愿意展示自己狼狈的一面,更何况对面是池御。

他怕池御看到自己吐血,也不想让池御看到吐出的秽物,他把池御向门口推,也显然于事无补。

“符骁...”

池御站在符骁身后,见他的腰像突然折断一样垂下,一时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他单膝跪着,手贴在符骁的后背,感受到每次颤抖,心里都是一惊。

“吐出来...有没有好点...”

他不敢乱动符骁,一只手揽着符骁,另一只手试着顺他的背。

“头晕么,起来靠着我会不会好一点...”

符骁的头抵在马桶边沿,池御扶着他的头一点点抬起来,把人揽到自己怀里。

“别看..”

符骁说得晚了一步,池御的目光艰难地从那滩血色上离开,下意识地出了声。

“血...”

他有很多想问的,比如这种情况多久了,疼不疼之类的,但他连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嘴唇颤抖着,搂紧符骁,又不敢太使劲。

“符骁...”

他半抱着符骁从地上起来,符骁的手垂在身侧,唇边还挂着血迹。

“哥...哥...”

他把头埋在符骁身上,低低地唤着,难以言喻的绝望,被隐约能闻到酒气和烟味催化得更深刻,不难想象又是怎样难熬的应酬。

哥...我是不是注定要错过你了。

符骁任由他抱着,他的余光扫过镜子,倘若不深究,两人相拥的画面很是温馨。

他瞥到水池旁的血迹,是符骁刚才撑着的地方。

“哥...我抱你出去。”

“不可以...在公司...”

符骁扯着他的衣角不放,抬起头很是决绝。

池御陪着符骁缓了很久,两人才出去,他执意要扶,符骁也没拒绝,还让他进了办公室。

“这个时间,你...怎么会来这儿。”

他明白了符骁的意思,原本符骁不问,他就不说了,眼下想躲也躲不过去。

“在这儿工作。”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来的。”

符骁垂眸,想起昨天自己低血糖,池御恰到好处的出现,责备自己的愚钝。

“今天办理离职。”

符骁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作为一个上位者的姿态第一次展开。

“我不想走。”

池御低下头,虽然语气不生硬,但也能听出来他的执着。

“不需要你工作,缺什么都告诉我,我会安排给你。”

符骁没有退让,有些话他不方便说,池御永远不知道最好,没必要来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我不缺什么,我不走。”

池御的声音更低了,他不是退让,只是不想气着符骁。

“明天会有人通知你离职,把东西收拾好。”

符骁走到办公桌旁,拿出一张卡。

“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

要不是今天他看见跟过去,平常符骁都一个人扛着,他无法再忍受见不到符骁的日子。

他会不停地胡思乱想,担心符骁又在公司出了什么事。

“没有为什么。”

符骁把一张卡塞到他的手里,又退回去,和他拉开了距离。

“里面的钱作为生活开销,卡没有密码,其余需要的另补给你。”

“你不和我回家...就因为我找来了,连酒店也不回了...现在连公司也不让我来了。”

池御攥着卡的手不住地颤抖,眼眶迅速红了一圈,他想要弥补,但是符骁却一定要把他抹去。

“你比他要好,最起码知道给我钱。”

池御口中的‘他’,就是符年青,送出国连钱都没给,任他自生自灭。

“要好很多很多...我早该知道的。”

他冲过去抱着符骁不撒手,即使这样,符骁还是坚持。

“我说过会尽哥哥的责任,说到做到。”

“不止这些...你明明喜欢我的...”

“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没别的事,我还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