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还是我。”
周泰拎着饭进门,用脚关了门,见池御往门口看咧开嘴嘿嘿一笑。
“符骁呢?”
“这个点儿,他现在估计正道歉呢,那应酬我看够呛。”
周泰撇了撇嘴,也替符骁捏了把汗,想去把人换下来,又怕再添乱。
“那...要喝酒吗?”
池御想起半夜符骁倒在自己怀里,捂着胸口艰难地呼吸,光自己知道的就吃了两次药,不知道白天有没有再吃。
吃了药怎么能喝酒呢...
“肯定啊,应酬哪有不喝酒的。本来是应该我亲自道歉的,结果这不是被安排来给你送饭了,也是怕我搞不定吧,到时候项目再砸手里了。”
周泰叹了口气,自己动筷子之前给池御夹了个肘子,让池御吃好,就当先给符骁道歉了。
池御看着碗里坐着一整个大肘子,又看看周泰,犹豫地问出声。
“你和符骁关系很好么...”
“是啊,不好他也不能把胳膊弄成那样啊,现在还赔着笑脸给那老不死的道歉。”
周泰也很担心符骁,但他和池御不一样,他化担心为食欲,哐哐往嘴里炫,俩肘子,池御才叨了块皮,他都快嗦到骨头了。
符骁推了一个不算太重要的会到明天,提前了四十分钟到,他提前做了背调,点了对方爱吃的菜。
对方提前十分钟到,一进门符骁立刻起身点头示意。
“符总来了。周总真是目中无人。”
“周泰临时有要事,符某替他道歉,请坐。”
“哦,道歉还有找替身的道理。”
对方哼了一声,刚坐下又起身往门口走。
“他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再道歉。”
“麻烦您先坐,昨天开会已经重新商量,之前的不合理还请您谅解,这次您的一分不少。”
见对方停住,符骁赶紧补上了一句。
“符某诚心道歉,劳驾赏个脸给我这个机会。”
对方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菜,又看了眼符骁没说话,只是示意人倒了酒。
“让符总久等。”
符骁见对方抬起酒杯,也赶紧拿起酒杯。
“只是碰巧,我敬您。”
对方没有动作,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符骁看,等符骁干了一杯,才缓缓开口。
“符总道歉敬酒的方式别具一格。”
符骁的右胳膊抬不起来,只能一只左手拿酒杯。
“抱歉,不小心加重了伤势,现在不太方便抬起来。”
“哦,符总似乎身体不好。”
对方以为并不认为自己下手有多重,只当是轻微的擦伤,把黑锅全让符骁自己背着。
项目的事已经开会大致定下来,对方也没再提,只是一直给符骁灌着酒。
符骁喝了半瓶白酒,再拿杯子的手已经开始抖,右手在下方想攥着衣服也使不上劲儿。
他掩着唇低低的咳嗽,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
符骁见对方还没有罢休的意思,也硬着头皮继续灌,出了一身的汗,右胳膊钻心的疼,他很难坐住,换成站起身敬酒。
符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差劲,但对方没有放过符骁的意思,他认为一切不过是回到了本位,至于一开始周泰不合理的决定都是符骁一手筹划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不用送了。”
一瓶白酒符骁几乎全灌了进去,他想起身送也没能站起来。
“希望以后和符总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您慢走。”
符骁站了一下,又跌坐回椅子上,他难受得想找个地方趴着。
环视一周,他推开面前的酒杯和空空的酒瓶,趴在桌子上喘着粗气。
从喉咙一直到胃都火辣辣的,放下酒杯,符骁终于能攥着衣服,胃抽搐翻滚得紧,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走到卫生间。
“怎么都喝趴着了?”
符骁疼得模糊,抬起头,就见谭虔脱了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嗯。”
“又是哪里不舒服?”
“胃。”
符骁回得很简短,他实在没有力气了,谭虔搀着他的胳膊把人往起扶。
谭虔不知道符骁的右胳膊受伤了,只知道那天开会有人闹事,他还没扶人站起来,符骁的胳膊无力地垂着,直接往地上摔。
“怎么有血?”
“右边胳膊。”
谭虔摇摇头,干脆也不扶了,直接把符骁抱起来。
“先去厕所吐?”
“嗯。”
谭虔放符骁下来,符骁跪在马桶旁,谭虔也没走,就搀着符骁的左边,怕他站不住。
“我自己来...”
符骁知道自己等会儿会有多狼狈,推了一下谭虔让他先出去。
“吐吧,忍着多难受。我松手了,你能跪住吗?”
“能。”
谭虔真的松开了手,符骁用左手死死扣着马桶边,冷汗越出越多,他抿着嘴等谭虔离开。
“犟种,快吐。”
谭虔锁了门,又重新扶好符骁,符骁实在忍不住,扭过头怕弄到谭虔身上。
他吐得撕心裂肺,直到见了血丝,他的背往前挺了一下,眼前一黑,撑不住往谭虔怀里跌。
“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谭虔给符骁擦了嘴,怀里的人下意识地痉挛,谭虔给他顺了顺背,才抱着人上车。
“不去...”
“知道,不去医院是吧?那送你回家吧。”
“不了...”
符骁也怕麻烦池御,半夜吵醒他,他又得爬起来照顾自己。
“你不回家你去哪儿?”
“去...酒店...”
符骁也不想麻烦谭虔照顾自己,左右不过是找个地方躺一晚,住哪儿都一样,只要别晕倒,勉强撑过去就行。
“可别,你这样晕倒了都没人知道。去我家行吧?”
谭虔扭头看了眼后座的符骁,他蜷着身子,胳膊上都是血,还好着的左手捂着胃,靠在一旁低低的咳嗽,口唇发绀。
“不...麻烦...”
“不麻烦我?也行,叫一声哥哥听听,叫了我就送你去酒店。”
谭虔知道符骁死都不会叫的,根本没往酒店方向去,直奔自己家。
“叫声哥哥有这么难么?”
直到车停了都没听到符骁叫一声哥哥,谭虔拐到后座,才发现符骁已经晕过去了。
“还去酒店?晕倒了我看谁管你。”
谭虔嘴上没停,脚步也没停,一路抱着符骁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给你把衣服换了啊。”
符骁闭着眼,没有意识,手软软地垂着,血蹭到了床上,谭虔没在意,见他出了不少血有些担心,拿了软垫,把胳膊垫高了些。
符骁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没有地方是不疼的,胳膊下压了个花里胡哨的东西,一看风格就知道是谭虔。
“醒了?我点了饭,下来吃点,吃完再吃药。”
“胃疼...吃不下...”
“不行,必须吃。”
谭虔拉开被子,符骁才注意到自己的的衣服已经被换下来了。
花里胡哨...
“来,哥哥抱你。”
“我自己来...”
谭虔笑了一下把符骁的胃药揣进了裤兜。
“你能撑着走出这个门算我输。”
符骁支着左胳膊撑起身,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又出了一层薄汗。
“别逞强了,一会儿饭凉了,吃软饭还可以,吃冷饭我怕你受不了。”
谭虔避开符骁的胳膊,直接抱着他往楼下走。
“啧,你穿我的衣服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符骁脸上布满黑线,没有吭声。
“等我吃完,我就喂你,别着急,我很快。”
谭虔端起一碗粥喝,知道符骁的德行,故意没给他勺子,要不然他又得用左手吃。
符骁看着谭虔不紧不慢地喝粥,吃相很斯文,但的确喝得很快。
“啊,张嘴。”
谭虔端起粥,凑到符骁面前,舀了一勺粥。
“你怎么不给我吹?”
符骁知道这粥是烫的,因为谭虔喝得很快,而且他一直在往嘴里扇风。
“这是特殊服务,要加钱,但是鉴于咱俩的关系,叫一声哥哥,我每勺都给你吹。”
“哥...哥...”
符骁觉得很别扭,但还是叫出来了,毕竟麻烦他照顾自己,要不然估计谭虔早就可以忙自己的事了。
“啧,勉强合格吧。”
池御坐在客厅,一直等到了十一点,他找出符骁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拨出去。
是生气了么...
池御昨天说完重话,没有立刻回自己房间,他靠着符骁的房门,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他想只要符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就进去,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
应酬到了十一点,也快结束了吧...
池御还是没给符骁打电话,客厅里安静得只有指针转动的声音。
符骁早上大概走得很早,池御回房间也睡不着,没躺一会儿,就听见了关门声。
符骁的动作很轻,若不是自己醒着,大概根本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