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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池御看符骁刚醒就摘下氧气罩,又掀开被子,手上的针都跑了,溅了一地血。

“你去哪儿?”

池御警觉地拉住不安分的符骁,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大精神,才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就要下床。

“没事...”

池御听到这俩字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一把把人给摁回床上。

符骁唇色灰白,白着脸攥紧了床单,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弄疼了是不是?”

“没。”

池御站起来就准备去喊医生,符骁拉住他的手腕摇摇头。

在救护车上两个人牵着手,符骁觉得很是温存,但是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符骁不敢轻易牵手,他怕池御接受不了,也不愿意借生病强迫。

“什么时候能出院?”

“出院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得再进来?”

池御扯了胶布给符骁摁着,他有私心不想让符骁乱跑,就摁得重了些。

“公司还有项目。”

“符氏离了你就转不了了?”

“我得回去看看。”

符骁站起来刚走到门口,就弯下腰捂着胃再往前动不了半步。

“就该把你腿打断,绑床上。”

池御一看见符骁硬撑的样子就生气,硬拽着他摁回床上,才发现刚才自己使太大劲,把人手背摁了一片青紫。

“别乱动,我去叫医生。”

池御回头警告地看了眼符骁,眼神很是嗜血。

“怎么回事?肿成这样了?”

医生急匆匆地过来,问了符骁几句话确认没什么大事,就看见他右手已经高高肿起,针眼附近是一片青紫。

“抱歉,我没注意跑针了。”

符骁比池御先开口,语气很平淡。

“你自己的身体,你再这样不当回事儿就直接出院。”

医生给符骁重新扎了针,拿着病历就去了别的病房。

谭虔毫无疑问又给池御批了假,让他把符骁盯紧了。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难度,手术的麻醉药效过了后,符骁乖乖地躺在床上,动不了一点。

可一直一个姿势他也躺得难受,才动了下,就扯到了伤口。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池御什么也没干就盯着他,见符骁强忍着疼脸都白了,身体微微颤抖。

“没事...”

病房里的气氛很严肃,符骁刚想开口找点话题,就听池御问。

“你去墓地干什么?”

“提前给自己置办一下。”

符骁本意是想让气氛稍微不那么凝滞,可池御的表情明显变了。

池御见符骁平淡地说出这种话,好像可以随时去死。

他倒是看得开,自己胸中却升起一股没由来的火。

符骁死了也算血债血偿,可是池御偏偏看不得他听天由命地摆烂。

“你凭什么一走了之?那我算什么?家破人亡痛苦一生,你凭什么说解脱就解脱。”

池御对死亡这件事很敏感,他用愤怒去掩盖自己底气不足的恐惧。

他也害怕,害怕一语成谶。

“抱歉...我问心有愧。”

符骁抿着嘴,气氛再次跌入冰点,池御不肯率先打破僵局,符骁也怕越说越错。

直到符骁的手机响起,池御以为又是公司的破事,想暴力地给他挂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符年青,皱着眉看符骁接通。

“你过来一趟。”

“好,我现在就来。”

符年青的语言很简洁,甚至连一句象征性地问候也没有,他不关心符骁刚做完手术,只是希望人能随叫随到。

“我回去一趟。”

符骁拔掉左手的针,针管里的血滴在地上,两人刚才僵持着,池御才注意到已经回血了。

符骁的右手还肿着,并不利索地穿上衣服,出了一头冷汗,折腾地直喘粗气,光站起来就晃了晃,也不知道扯到了哪些伤,痛得抽了一口气。

池御望着他消瘦的背影,他走得不快,脚步虚浮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摔倒,就这样硬撑着越走越远。

池御有些后悔,和一个病人大动肝火,他刚醒没多久,身体还没恢复,本应该多休息的。

地上的血迹还没干,池御想起救护车上符骁毫无生机的白,和身下涌出的鲜血。

一个人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流这么多血怎么还能硬撑...

老宅没有锁门的习惯,符年青有言来者皆是客。

符骁推门没进去,才发现大门紧闭,他站在门口喊了声,没有人应。

通常父亲喊他来,都会提前在客厅等着。

符骁不知所以,只好在门口站着,他的身体很虚弱,没站一会儿就觉得很冷。

“妇人之仁!”

符骁被请进来的时候,趔趄了下,在门口站了快一个小时,他差点站不住了。

“你怎么和孟林搭上线的?我还没死呢,你就去祭拜孟家人!”

符年青用拐杖使劲杵地,符骁皱眉觉得不简单,事出有因,大概是出在给孟林的一百万上。

“你给钱问过我吗?你很有钱是么?”

符骁给孟林钱的时候就考虑过他可能去干别的事,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让父亲这么生气。

“你自己看!”

符年青拍拍桌子上的纸,上面有孟林的签名,仿佛都能看到他大笔一挥,势在必得的潇洒模样。

孟林要了一百万一是试探符骁,二是用来承包本来由符氏经手的项目。

符骁给的一百万加上银行贷款,孟林成功获得融资。

由于一开始地皮就在他头上,项目本来也是该他承包,但是鉴于他负债太多才换成符氏,这下他又有了资格。

“看看这是什么?对赌协议!你不是有钱么?你替他还!”

可是毕竟孟林的公司气数已尽,现金流周转不开,承包项目已是强行,他签了对赌协议,就是为了让符骁收购后还债。

“说话!你生病,脑子也不好使了!”

“爸,我来想办法。”

“办法?这就是你想的办法!跪在书房自己反省,晚饭之前不许下楼。”

“好。”

符骁等着父亲上楼,才自己进了书房。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私心,孟林对池御有恩,总不该把人逼到绝路上。

“祝早日康复,晚上见。——孟林”

手机振动,符骁看见孟林发来的消息,眉头紧锁。

他就这么自信摆了自己一道,自己还能甘心赴约?

符骁关了手机,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

书房不比外面暖和多少,符骁跪了几个小时下来,他的背再也打不直,出了一身冷汗,头低下来,汗滴在光滑透亮的地板上,能照见他泛白的脸。

眼前开始模糊,所有光线连成一片又消失,失去意识倒在地板上前,符骁像折翼的鹰,挣扎了下又重重砸在地上。

身上冷热一阵阵交替,他本能地蜷起身子。

再醒来的时候,他是被硬生生疼醒的,血把衬衫染红了一片。

符骁也是个犟种,不懂得服软,他觉得那是偷懒,撑着双臂重新跪好。

硬是一声不吭,跪到了晚上,血液干涸成深黑色,冷硬地贴在腹部,胃受了凉气,疼痛找准每个缝隙肆意冲撞。

“小符先生,晚饭时间了。”

“嗯...”

符骁撑不到门口,听见拐杖戳在地上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想挺直背,心脏猛烈一阵刺痛,符骁终于还是在父亲面前倒下了。

他的耳朵贴在地板上,听见脚步越来越近,不愿这副狼狈的模样被父亲看到,却也暗暗期待着,他能问候一句。

可是脚步停在门口再也不靠近。

“叫医生给他看看。”

老宅离医院不算近,好在符年青上了年纪,家里备了医生,他开了些药,但不是符骁平常吃的,所以见效没那么快。

说来也荒唐,这栋姓符的房子,纵使符骁常回,却从没备过他的药。

“我累了,就不留你了。”

符骁被医生扶着出来的时候,符年青正在吃饭,他头也没抬,送客之意明显。

“爸,您注意休息。”

“嗯。”

符骁驱车往回赶,脑子里想着如何应对孟林。

“有些话我有必要向你说清楚,老地方见。——孟林”

孟林把符骁给的表踩在脚下,站在最高处看着对面繁华林立的大厦,对着其中最高的一栋点了根烟。

那里就是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