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白的，血是红的。
大刀就抵在他们身上，跑，能跑去哪里？这些人的性命全都落在对方的人身上。她们的丈夫，入了荆南的军营里，他们的孩子，尚且年幼。
一群人，单薄，弱小。
站在原地的青年，一如既往的冷静中，却显现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力。
卫怀胥垂眸看着他们。
“听闻你们北秦，向来有成王败寇一说——”
赤郝蹙眉，他盯着前方的卫怀胥，他知道面前这个人心机颇深，不清楚这群人又打算在玩什么把戏。
“我与你比试一场，”卫怀胥继续道，“若是我赢了，你们放过这些百姓。若是我输了，任你们处置。”
“这个赌约，如何？”
“比试？”
赤郝觉得有趣，在这之前，他并未跟卫怀胥亲自动过手。甚至只是跟他打过几次仗，连此人的习惯所用的兴兵策略都尚且清楚几分而已。
底下人目光阴森森的瞧着他：“用你一个人的性命，就想抵那么多百姓，你倒是打了个好算盘。”
天色阴沉，大雪不断，两军就这么安静下来，显而易见，赤郝想要的可不是这些难民，他要的是整个西壤乃至整个荆南。
但赤郝依旧驾马而出，这是一个谈判，也是一次机会。
“我可以跟你比，但我要你输了，心甘情愿的打开城门。”
*
许步薇没有回将军府，她实在不放心荆南的情况，跟魏常遇商量了会儿，带着五万骑兵，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提前出发了。
只是在她走了没多久后，朝廷的消息便忽然传回。
荆南归降，举朝皆惊，不出他们所料，对于整个大唐来说，归降一事只能说有益无害，加之这些年北秦作乱不断，也是时候该彻底挫了他们的锐气，永绝后患。
再者燕州城大捷，士气正盛，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更有胜算。
此时不收，更待何时？
经此一夜，崇文帝下旨，附近郡县中的兵力皆可任意调用。
消息出来，就有各州县令命人争先恐后的上前向魏常遇自荐。若是此次能拿回荆南，还立了功勋，陛下大喜，说不定便可以受到圣上的亲自嘉奖。
这岂不是青云梯？
魏常遇暂且对其他的抛之脑后，他安排好其余的琐事，城内现在百废待兴，还有很多东西要有人处理，此次缴纳的北秦兵俘虏便有两万多人，两万多的北秦兵需要有人看管。
这场胜仗虽说跟荆南没有什么关系，但却在整体上，已经使北秦的兵力大大折损。
现在，还有最后一战。
*
许步薇在回荆南的路上。
一路上没有什么风波，但到了边境之外，众人却察觉出了些不对劲。
乌泱泱的营帐驻扎在附近。他们的军队远远的就看到了一群人，更准确的说，他们是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
“许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问话的人是魏常遇的心腹，为了确保这一路上她能够顺利抵达，所以特意派了人跟着她，以免出现什么差池。
“我先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许步薇这样说完，挥斥着马鞭从前面走了出去。
果然，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徐有桓静静的凝视着她，这么多日未见，却也不觉得生疏。但是，他却觉得面前人有些变了。
什么时候，稚嫩的少女蜕变成了这个模样。
她身后统率着那么多的士兵，好似许久以来，她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许步薇盯着他。
二人什么话也没说，甚至他连动都没动。
仿佛不像是两军碰面该表现出来的场景。
真正的模样，应该是像昨夜碰到凌瑜，然后立马展开厮杀。
但是他当时没有拦住，燕州城也已经落回他们手中。这是一场败仗的气息，徐有桓知道，接下来，大唐会派大量的兵马来跟他们抗衡。
北秦只会处在下风。
他们什么也不会得到。
徐有桓身边已经有人提醒了：“小可汗，他们是大唐兵。”
他没有说话。
许步薇注视着那个人。
恩怨情仇，就隔着这么几十米的距离铺展开来。
徐有桓，如果你还记得当初许家赐给你的恩惠，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如果你还记得当初我是如何对你……今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否则，我必会取你的性命。
少女收回视线，才吩咐身边的人：“转新路线离开。”
心腹愣了愣，他已经在准备上场厮杀了，但这个时候，一群人勒转了方向。
“小可汗，他们走了！”
侍卫看着他，心中焦急至极！
他真的觉得徐有桓已经疯了，赤郝前不久传来的消息不回，现在心腹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这么绝佳的机会，他就这样放过她了？
为什么？
现在胜负未分！为什么甘愿让他们离开！这可是杀敌的好时机。
徐有桓望着那人的身影，只留下了一句话。
“撤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