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拖拖拉拉一直过了三个月,结果连大婚的流程都没有制定好。
康熙大发了一通脾气,内务府算是看明白了当今圣上的态度,于是赶忙加班加点的准备起来。
相比起忙到脚不沾地的内务府众人,太子可谓是轻松至极。
他一直想亲自去承乾宫向皇贵妃娘娘道谢,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机会。
大阿哥总是拉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似的。
三阿哥也不太开心,然而他比大阿哥更识时务一些,所以对着太子还能说出几句恭喜的话。
当然,其中有几分真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至于四阿哥,和太子的感情向来不错,自然是真心实意为马上就能娶嫡福晋的太子高兴的。
五阿哥亦然,他性情稳重且待人真诚,皇子阿哥们少有不喜欢他的。
至于剩下的一溜串,要么就是和太子不熟,要么就是年龄太小。
总之,那些弟弟看上去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太子也不管他们是真开心还是假高兴,面子情嘛,谁都会做。
至于毓庆宫里的侧福晋,太子很早就已经敲打过了。
毕竟他可是狠心到每次让人侍完寝,就赐了避子汤药的人。
最初的时候,大阿哥刚刚成婚那一年。
太子还起过和胤禔争夺第一个孙子辈的心思。
毕竟是下一辈里的第一个,肯定会受到更多的重视。
可是,每到夜里,他独自一人歇息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浮现出,以后的嫡子,被庶长子气到脸色铁青的样子。
那不就是现在的自己吗?
太子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是做了噩梦还是胡思乱想到的,但是那情景就像是一棵树似的,在他的心里扎了根,怎么都挥之不去。
后来,他就狠了心给李佳氏赐了避子汤药。
看着那毫不知情的小女人,开开心心的把那药当做了补药,尽管觉得难喝,还是忍耐着喝了下去。
太子心里的愧疚也越发的深了。
但是他却依旧坚定,只要一想到日后自己的嫡子会和自己一样,被一个妾氏所出的庶子压在头上,太子就忍不住心痛难耐。
可也不是没有动摇过的时候。
起码大嫂第二次有孕时,太子就想,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把皇阿玛第一个孙子的位置收入囊中,也能让皇阿玛高看自己几分。
直到有一次,宫宴结束后,他觉得一身酒气实在难闻得很,就打算默默回去沐浴更衣一番。
却不小心听到了皇贵妃在和惠妃打机锋的话。
“惠妃妹妹,不是姐姐我说话难听,咱们都是女人,哪能不知道这女人怀孕生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呢,”佟若雪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语气却充满了关怀和劝诫,“大福晋才刚刚生完,现在又怀上了,你呀,就算是急着抱孙子,也不能催的这么紧不是?”
惠妃手里的帕子都要被揉碎了。
她此刻恨不得立马站起来,把佟氏女的那张假面给撕下来。
可是她不能,不仅不能,还得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感谢对方一番。
“唉,也是妹妹没有叮嘱到位,”惠妃先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接着满脸无奈地说道:“那小两口啊,感情好的不得了,这种事情真是控制不住。”
佟若雪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不过她借着端起的茶盏给挡住了。
话说得冠冕堂皇的,真以为大家都不知道惠妃一家子心里打的那些小九九呢。
谁不知道大阿哥现在卯足了劲,就是想生出一个嫡子来。
想要占据孙子辈里老大的位置。
这吃相也忒难看了。
“还是妹妹明事理,”佟若雪笑着点了点头,“大福晋有妹妹这样的婆婆,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话说的,明明是夸赞,可惠妃听着却那么刺耳。
她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心里恨不得把皇贵妃大卸八块,表面上却还得装作谦虚的模样,说:“姐姐过奖了,过奖了。”
看来,惠妃自己也知道,她不是一个好婆婆啊。
佟若雪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她还以为惠妃会厚着脸皮认下呢,现在看来,对方也还是要脸的。
而在不远处站着的太子,听了这番对话后,心里的震惊不可谓不大。
他只看到了大福晋再次有了身孕,却没想到内里竟然这么凶险。
大阿哥这是疯了吗?连自己嫡福晋的性命都不顾了。
太子临走之前,又朝着左前方的两个人看了一眼,却好巧不巧的跟皇贵妃对视上了。
佟若雪微笑着颔首,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是在和太子打招呼。
匆匆忙忙回到毓庆宫的太子,心绪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原来今日自己不小心撞见的场景,是皇贵妃娘娘故意安排的。
原来自己的想法,佟额娘都知道。
胤礽那颗飘在半空中的心,此刻终于落回了实处。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是不是值得的,甚至在别人看来,还有几分可笑。
谁家嫡福晋嫁进来之前,会没一两个庶子庶女呢?
但是今天,佟额娘肯定了自己的做法。
真好啊。
太子的眼眶有一瞬间的湿润,自己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八月初三,宜嫁娶。
那天一大早,太子就穿着一身新衣,骑在高头大马上,亲自去接他的嫡福晋,就连一向清冷的面容上也有了笑意。
大婚的流程持续了整整一天。
太子被大阿哥公报私仇的灌了不少酒,幸好有小四和小五帮忙挡了一部分,要不然这新婚之夜,他恐怕要醉死过去。
“太子爷,妾身伺候您更衣吧。”
红盖头一掀开,露出来一个娇嫩而清秀的面容,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眼里也有些忐忑。
“不必麻烦你亲自动手,有宫人伺候就行了。”
太子的脑子有点昏昏沉沉,但是好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嫡福晋,得敬着,于是摆摆手拒绝了。
瓜尔佳氏听了这话,却露出几分不高兴,最后她还是大着胆子,声若蚊蝇般说道:“爷是妾身的丈夫,夫妻一体,照顾爷的活儿,妾身不想假手他人。”
看着小妻子都快把下唇给咬破了,太子忍不住失笑。
“行,”他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都依你。”
撑开胳膊就开始让瓜尔佳氏替他脱头发。
却没看见他眼里的小妻子,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