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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慈宁宫大殿牌匾的那一瞬间,佟若雪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

自从落水之后,自己已经足够好好休养与锻炼了,但是没想到依旧这么弱,连前世自己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看来还是要抓紧时间把那些锻炼身体的方法捡起来了。

不然就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里,说不定哪天就中招了。

“禀太皇太后,佟贵妃到了。”

一路同行的姑姑恭敬地回禀。

没叫她们久等,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引着佟若雪进去了。

青衣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佟若雪突然有些想笑,太皇太后哪怕再看不惯自己,也绝不会在这上面为难自己的,这不仅有损太皇太后的贤名,而且会让皇帝对她产生不满。

作为历经三朝、走到最后的女子,她的手段,可不会这么浅显。

“嫔妾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皇太后万福金安。”

佟若雪行了一个跪拜礼,叫其他人都忍不住侧目。

进了宫内,佟若雪才发现,这里面竟然已经来了那么多妃嫔了。

除了第一日去承乾宫找自己麻烦的那几个,其他的佟若雪都不认识。

太皇太后也一惊,她没想到佟贵妃会那么的谦卑,这叫她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快快起身,你这孩子,怎的行那么大礼?”

太皇太后语气亲昵,仿佛对面的是她自己的娘家子侄似的,说的话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看见太皇太后对佟若雪这么友善的态度,呐喇氏忍不住把帕子扯成了一团。

她去钟粹宫找上马佳氏,又联合了几个小庶妃,可不是让佟若雪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过关的。

“贵妃娘娘可真是大忙人一个,进宫这么久了,也不曾在太皇太后这里见过一次。”

张氏永远都是张氏,还是那么的沉不住气和没脑子。

她根本没发现,她说完这句话后,太皇太后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

“禀太皇太后,嫔妾进宫时日尚短,除了第一日在殿外磕了头,之后并没有荣幸得见太皇太后,不知请安的日子,是怎么安排的呢?嫔妾真想日日见到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也好沾时时尽孝呢。”

佟若雪并不与张庶妃直接对上,那样只会显得她欺凌弱小,而且自降身份。

直接询问太皇太后它不香吗?

话里话外都是对太皇太后的尊敬,就连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皇太后都没有落下,实在是令人赞叹的心机。

张氏没想到佟若雪会无视自己,只觉得丢脸不已,脸色涨的通红,气上心头,忍不住就要口出恶言,“你别以为你是贵妃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上面还有……”

“张氏!”

太皇太后一声厉喝,截断了张氏接下来的话。

“我不想再看见她,带下去。”

这个张氏,简直满脑子到了极致,要不是看在她生育了公主的份上,今日说的话,就足够她死八百回了。

以下犯上,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张庶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她嗫嚅着想要为自己求饶,可是当她抬起头,看见老太太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之后,冷颤顺着脊背往上蔓延,牙齿打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太皇太后气得不轻,呐喇庶妃赶忙轻声安慰:“太皇太后,张庶妃不过是一时说错了话,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妾身昨日收到呐喇氏府上来的信,说保清已经能拉起弓了呢。”

果然孩子永远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最为上心的话题。

太皇太后吃了茶,顺了气,也乐意卖给呐喇氏一个面子。

毕竟现在自己的孙儿子嗣还是太少了。

有一个身体健壮的儿子,确实是一件好事。

说到孩子,马佳氏也慢慢插上了话。

佟若雪则坐在一旁,恬静地笑着,也不多嘴,但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她听得很认真。

呐喇氏见状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她故意提起孩子,就是为了孤立佟若雪,让她插不进她们的话题,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衬得自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呐喇氏心神一乱,话题就有点接不上了。

太皇太后略带不满地看了呐喇氏一眼,也不再吭声了。

到了她这个地位,实在没有什么好委屈自己的了。

只要不插手前朝政事,后宫里什么人都得顺着自己。

呐喇氏惊觉自己出神从而怠慢了太皇太后,不禁心里一慌。

但是她也足够聪明,知道此时不是请罪的好时机,因此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继续笑意满满地说着话。

但是心里已经对佟若雪恨极了,如果不是她那副恬淡闲适的样子让自己分了神,自己也不会惹恼了太皇太后。

有的人就是这样,永远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佟若雪可不知道自己光是坐着吃吃喝喝就拉了一大波仇恨,她想的是,反正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不待见自己,既然这样,何必上去自讨没趣呢?

还不如给彼此留下一个体面。

“钮钴禄贵妃近日抱病,宫权不如叫佟贵妃代掌几日?”

太皇太后静默了片刻后,突然扔出一个惊天大雷,震得慈宁宫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些心思浅显的后妃已经忍不住露出嫉妒的嘴脸了。

佟若雪也很震惊,不过她明白,这绝不是一个好事。

自己不过刚刚进宫几天的功夫,不光得到了宠爱,就连宫权都拿到手了,虽然说是代掌,但是谁都想沾一沾。

因此这宫权对佟若雪来说,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啊。

帝王的宠爱如同空中楼阁,虚无缥缈得很,别看康熙现在似乎很宠自己,其实不过是新鲜感作祟。

因此自己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住这个新鲜期,加深康熙对自己的那一点点宠爱,宫权这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

别看佟若雪思考了那么大一堆,其实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儿。

很快,她就做出了回应,“禀太皇太后,嫔妾才初入宫闱,资历尚浅,实在当不得如此重任,想必钮贵妃姐姐不日便可痊愈,更何况,这几日宫里各项事务并无不妥当之处。”

佟若雪大大方方地拒绝了宫权,还把钮祜禄贵妃拉出来当挡箭牌。

如果此时太皇太后非要佟若雪代掌宫权,那可就得分担一部分来自钮祜禄氏的仇恨了。

听完佟贵妃的回答,太皇太后眼中一道暗芒闪过。

单就这份心性,就让太皇太后高看了她一眼。

如果是个眼皮子浅的,自己一说将宫权交给她,怕是马上就迫不及待地谢恩了,没想到这佟贵妃倒是有点脑子。

“好了,哀家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也不必如此谦虚,佟家的女儿都是好的。”

太皇太后一计不成再施一计,这次可就是明晃晃的拉仇恨了。

佟若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此次前来慈宁宫绝不会风平浪静地度过,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艰难。

一步一个坑,可真是得打起万分精神,才能不被拽进坑里去啊。

“太皇太后过誉了,孝康章皇后自然是好的,嫔妾不过是蒲柳之姿,比不上在座的各位妹妹们。”

佟若雪憋气,终于让自己的脸红了些,她佯装羞涩,却把话题引到了康熙的生母身上,这下子,就连太皇太后也无法再多说什么了。

毕竟,谁能直言说皇帝的母亲不好?更何况这个生母还已经逝世了。

在康熙的记忆里,全部只剩下对自己生母美化后的场面了吧。

马佳氏看着太皇太后有些不豫的脸色,轻轻巧巧地接话道:“佟贵妃姐姐这话说的,好像我们这些个人,也就只有姿色能入眼了似的。”

殊不知,这话一说出口,佟若雪就松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刚刚那话有暗讽这群宫妃空有美貌、却无内涵,但是谁也不愿意跳出来承认,毕竟人家好歹也夸奖了自己的美貌。

没想到马佳氏这个蠢货,竟然非要对号入座,果然是连个孩子都护不住的蠢人!

果不其然,马佳氏这话一出,下面坐的那些妃嫔们,一个赛一个的脸黑了。

佟若雪用茶碗挡住自己的嘴角,生怕别人看见自己在笑。

马佳氏说完看见其他人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暗自愤恨,如果不是为了让太皇太后有个台阶下,自己会急着脱口而出这样得罪人的话吗?

但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只能再多说两句,描补一番。

“哎,瞧嫔妾这张笨嘴,实在不会说话,各位姐姐妹妹都是宽宏大量之人,想必也不会同我计较吧。”

这就是荣妃马佳氏,历史上哪怕生了五子一女,最后却屈居四妃最后的女子,脑子果然不太好使啊。

道个歉的话,都说得这么高高在上,实在让人喜欢不了。

静默了一会儿,呐喇氏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姐姐说笑了,不过是几句玩笑话,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

口是心非,佟若雪用余光瞥了一眼呐喇庶妃,看着她气到不行还得佯装大度的模样,突然觉得,马佳氏也真是个人才。

这场无声的战争,针对佟若雪一个人的局,看起来轻轻松松就被化解了。

没有达到目的,太皇太后脸色难看极了。

最后冷笑着说道:“佟贵妃果然口齿伶俐,怪不得皇上那么喜欢,不过你身为贵妃,也要行劝诫之责,雨露均沾才是长久之计啊。”

看看,想让自己把宠分出去就直说,说什么一个贵妃有劝诫皇帝的责任,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贵妃贵妃,说得再贵也不过是个妃子,归根到底还是个妾,虽然天家的小妾要高贵那么一点,但是名分上不还是一样?

看来自己独宠这几日,真是招了太皇太后的眼了,竟然连这话都说出来了。

佟若雪脸色一白,立即跪下请罪:“太皇太后教训的是,是嫔妾无能,劝诫不了万岁爷,望太皇太后责罚。”

这可把太皇太后给气得,自从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之后,自己再也没有受到过如此顶撞,偏偏人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叫自己想要责罚都不知道从哪责起。

“行了行了,哀家也累了,我一个老婆子,也不需你们日日过来陪伴,只要心里是真心孝顺的,哀家就谢天谢地了。”

太皇太后摆摆手,示意这群宫妃离开。

佟若雪想说些什么,却看着太皇太后闭上眼睛假寐的样子,只好行了一个礼后,起身离开了。

回承乾宫的路上,呐喇氏追上佟若雪,略带小心的试探道:“贵妃娘娘可知为何今日各宫的人怎么都来慈宁宫请安?”

佟若雪刚刚经历一场勾心斗角,早膳也不过用了一点杏仁露,这会儿又饿又累,实在不耐烦再应付其他宫妃了。

于是她冷冷道:“这是大家的孝心,怎地,呐喇庶妃不愿意来吗?”

呐喇氏闻言一慌,立马为自己辩解,还冲着慈宁宫的方向说了好几句拍马屁的话。

“娘娘,嫔妾虽然地位低下,但是也着实不忍心看着娘娘被蒙在鼓里,被那些小人给欺瞒了。”

呐喇氏一看佟若雪要走,也不敢多言语了,只好赶紧说出自己早早就打好腹稿的话。

“哦?”佟若雪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

呐喇氏闻弦知雅意,立马低声说道:“嫔妾只知晓,此次众嫔妃前来慈宁宫请安,是马佳庶妃领头的。”

说完,她就施施然告退了。

青衣一脸担心,“主子……”

“回去再说。”

外面人多眼杂的,虽说呐喇氏专门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但是隔墙有耳,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加以利用就惨了。

回到承乾宫,一连用了两大碗银耳粥,佟若雪才放下碗碟,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主子,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青禾奉上一杯太平猴魁,最是清淡,适合饭后解腻。

“怎么说?”

佟若雪来了点精神。

刚吃过饭,确实很容易犯困,更何况还是一大早就起来的。

“前两日,呐喇庶妃去了一趟钟粹宫,在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

这种事情很好打听,随便派个人套两句话就可以问出来,连暗线都不需要用。

“这个呐喇氏,果真是两面三刀,今日还向我说马佳庶妃的坏话,是想让我和马佳氏斗起来啊。”

佟若雪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和冷意。

自己是表现得太过软弱了点吗?谁都想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