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收到了赵文华的奏疏之后,立即召见了练兵总理大臣戚继光,向他询问了亲军四卫的情况。
戚继光认为,现在亲军四卫已经训练完成,装备也已经齐全,仅仅需要的是上战场历练了,朱载坖对于这个结果士卒满意,他直接给戚继光下达命令,令府军前卫准备开拔,同时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命他从锦衣卫中抽调一千精干校尉,随同府军前卫南下。
同时加锦衣卫指挥使掌北镇抚司事陆绎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兼京卫都指挥同知管带府军前卫,令府军前卫和这一千锦衣校尉立即南下,赶赴扬州,听陆绎的指挥。
而赵文华在扬州也在积极的查阅盐运司的档案,寻找盐商们的罪证。虽然赵文华在朱载坖面前细数了盐商犯下的各种罪行,但是精于刑名的赵文华很清楚,要真的把这些盐商往死里办的话,只有两条罪名有用,其一就是贩卖私盐,在大明,贩卖私盐绝对是重罪,赵文华知道私盐利润巨大,即便这些盐商也抵挡不了私盐的诱惑,肯定会有贩卖私盐的事情。
而其二就是伪造盐引支盐。赵文华相信,这些盐商们肯定有这两方面的犯法之事,只要赵文华能够逮到证据,就能办他们。
根据汪道昆提供的信息和陆绎在扬州城内的查探,还是锁定了几家大盐商,其中有吴立卿,这位现在是会商之中的大囤户,手握盐引不下百万,是徽商中的大商人。
还有就是丛睦坊汪氏,虽然也是徽州出身,但是世居扬州,现在已经是淮扬商人的翘楚,据汪道昆所言:“其贾人推为祭酒,重其言如九鼎。”在扬州盐商中极有号召力。
赵文华就按照汪道昆和陆绎提供的信息,对这些扬州大囤户们展开侦查。
而现在的扬州盐商固然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一样,但是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更急,就是两淮盐运使杜栋,作为两淮盐政的长官,他能够被选到这个位置上自然是想尽了办法才获得这个肥差的,不过盐运使这个位置确实是舒服,虽然杜栋不算特别贪婪的人,但是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种陋规就足够收到手软了。
眼下赵文华将盐运司的账目查封,最害怕的就是他了,他是很清楚,一旦事发,他这颗脑袋是铁定保不住的。
杜栋这几日都想求见赵文华,但是赵文华根本不搭理他,不过杜栋很有毅力,即便赵文华不来,他也是日日求见,就指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赵文华能够见他。
赵文华今日终于得空了,听说杜栋又来了,赵文华决定还是见见他,毕竟他作为盐运使,肯定是掌握了一些情况的,赵文华决定还是要见见他。
赵文华就在盐运司的二堂见他,杜栋一见赵文华就行了大礼,说道:“下官两淮盐运使杜栋见过赵部堂。”
赵文华笑着让杜栋起身,并且询问了杜栋的相关情况,他是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历任任兵部郎中、淮安知府,隆庆三年调任两淮盐运使。
赵文华说道:“杜运司(盐运使别称),两淮盐政,干系甚大,陛下命老夫前来巡察,杜运司就没有什么想和老夫说的吗?”
杜栋说道:“还请部堂明示,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文华直接问道:“那依杜运司之见,两淮盐政有什么弊端?”
已经当了两年盐运使杜栋向赵文华说了他自己的看法,他认为私盐泛滥是现在盐政最大的问题,私盐的泛滥导致官盐不行,是影响朝廷盐政最重大的一个问题。
赵文华随即说道:“盐运司本就有稽查私盐之责,杜运司难道没有想办法?”
对此杜栋只得报以苦笑,杜栋向赵文华陈述了自己的苦衷,虽然他是盐运使,但是这盐运司上上下下的小吏,早就被盐商们用银子喂饱了,很多事情,他也是有心无力,只得随波逐流。
听了杜栋的解释,赵文华只是冷笑,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官场上潜规则,杜栋不是不能振作,而是不愿振作罢了,因为他也早就拿盐商的银子拿到手软了,怎么愿意去管盐商了。
杜栋接着问道:“不知部堂前来,需要下官如何配合,部堂但有吩咐,下官必赴汤蹈火。”
赵文华只是笑笑,对杜栋说道:“老夫蒙陛下信重,托以巡察盐政重任,自然是要肃清盐政蠡虫了,老夫这个刑部左侍郎用来治民,右都御史用来治官,老夫治不了,那就由陆都督来治,杜运司可明白了?”
杜栋赶紧点头,但是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赵文华的话已经算是说的很明白了,赵文华此来就是办人的,既办盐商,也办盐官,杜栋的冷汗随即就冒出来了,他不怕赵文华这个刑部左侍郎兼右副都御史,但是他不能不怕陆绎这个锦衣卫啊,还是掌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是什么去处,在大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赵文华接着问道:“扬州也兴昆山腔吗?”
杜栋点点头说道:“因陛下喜好昆山腔,故而扬州也颇为兴盛,这些盐商们大多蓄养家班,端的不错。”
赵文华哦了一声说道:“老夫在京师的时候,曾经看过一出昆山腔,里面一句唱词很是不错,老夫念念不忘啊,不思想,把话儿轻易讲。要与他消释灾殃,要与他消释灾殃,也堤防旁人短长。杜运司觉得呢?”
杜栋赶紧说道:“部堂的赏鉴自然是绝佳的!”
赵文华说道:“老夫有一句唱词,杜运司也要仔细思量啊!平康巷,他能将名节讲;偏是咱学校朝堂,偏是咱学校朝堂,混贤奸不问青黄。节和名,非泛常;重和轻,须审详!杜运司,要好好审详啊!”
赵文华的话让杜栋冷汗淋漓,他知道,赵文华是在点他,但是要他下定决心还差一些火候,便在一旁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