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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钟当年注意力都放在了神州,把那一票事都交给杨单全权负责以后,就没太关注细枝末节,却没想到,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竟然被杨单带人砍死了。

不过姜钟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没记错的话,松本铃野的父亲是盘踞在神州北部的军事长官,其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谓是死得其所,丝毫不冤。

甚至松本家族的后辈还能在汉联安稳生活,已经是汉联格外开恩了。

松本渔郎不愿意提及这些伤心往事,略过这一节,从桶里捞出一尾鱼来,拿出刀具,大咧咧邀请姜钟吃鱼。

姜钟轻笑婉拒,又见他面对自己竟然毫不拘束,不由问道:“你以前见过我这种人?”

松本渔郎摇头道:“未曾见过。不过有传闻说祖皇当年就是仙人之徒,战阵之上,从无敌手,至今还被放在神社里供奉。”

说着他又哈哈一笑,“说起来,那位仙人也是神州人士,还跟你同姓‘姜’呢。”

祖皇?仙人?姓姜?

姜钟哭笑不得。

松本渔郎说话时,相关念头就被姜钟获知,故此明白了事情经过。

当年杨单有奇门遁甲傍身,东闯西杀,愣是僵持了数年,后来形势变化,敌外忧内患,终究锐气丧尽,于是转守为攻,追亡逐北,百战百胜。

成立汉联之后,原本没设最高执政官的席位,但民众不这么认为,而且,为了区别于天皇,就称之为祖皇,以示恭敬。

然后杨单还称「姜先生」曾授予他一十二局遁甲术,并赐下金印,实是今日汉联的贵人。

于是在建国元年,就尊拜为师,于神社中设奉神位,年年参拜,及至今日,已经成了一项传统,甚至演变成了举国欢庆的盛会,每年参拜神社时,就是北岛游客最多的时候。

松本渔郎见姜钟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就打开话匣子,讲起了这段传奇往事,“这是我们最着名的本地文化了,基本每个来旅游的人都要了解一下的……”

姜钟听下来,心中越发松快。

其族本性慕强,说明白点,就是奴性很强。其本身文化就脱胎于神州,所以对于神州文化接受度很高,并没有多抵制汉人统治自己。

但其终究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文化,君权神授的概念根深蒂固,对于「天皇」这一概念的喜爱简直达到了痴迷的地步。

因此上,就需要某种神性来巩固统治,杨单发现后,为了自己打造的制度中的最高执政官的位置不被神化,就在执政官上面架设了一位神明。

那就是「姜先生」。

碍于民心所向,当年几乎每过几年官家就会“赐封”姜先生,故而称号也极多,有桃源仙师、奇门上圣、遁甲真人、荡疫真君、赐印仙人等等称呼。

这可不是瞎封的,每一个都是有源头的,教科书里都用了一定篇幅去讲解,老师光讲课都得讲好久。

而且,最近全世界风靡特异功能热,汉联上上下下对仙师的参拜更加频繁了,甚至民间都蹦出不少教派团伙,都声称是仙师亲传,很是聚拢了不少信徒。

像什么桃源派、荡疫教、奇门宗之类的层出不穷。

姜钟微微颔首。

自他从山中醒来后,一路游历,虽然看似都是成竹在胸,其实很多地方都不如意,只是事实如此,只能接受罢了。

没想到,在这里倒是遇到了一件称心的事。

由此看来,现今这世道,神州之外方是自己逍遥的乐土。

把俗世民情调查清楚后,姜钟辞别了松本渔郎,脚尖一点,渡空而去。

松本渔郎望空兴叹,艳羡不已。

汉联首都,原名是“札幌”,现今改名“雪京”,又称雪都。

这里的发展比神州京城好太多了,已然全面工业化,向西方世界看齐,高楼大厦林立,霓虹灯光闪烁,宽阔的柏油大道上车流穿梭如织。

这就是到处装孙子的好处,起码落得实惠。

缺点也明显,前期发展虽然迅捷,但之后的几十年可就难过了。

这种事,其实与傍大款的小姑娘差不多,趁着年轻当然能得一时风光,年老色衰时,通常晚景凄凉。

理国之策姜钟不会,但未来大势还是可以拿捏的住的,点拨两句,全身而退不大可能,但捞一笔撑过后面几年,应该问题不大。

姜钟并未直接去见杨单,而是找人问了问路,去了神社一趟。

神社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占地广阔,往来人流如织,内部殿宇重重,香火不断。

跟随上香的人群走进去观看。

这神社甚是华丽,大致分前中后三个建筑群。

里外都有玉璧池榭,茂林修竹,妆点七彩,图画五色,还有莺啼燕歌,暖烟笼塔,更有熏霞绕树,香风阵阵。

“真下功夫啊。”

姜钟感慨了一路。

神社前殿供奉的是当年功勋卓越的起义军大将,中殿供奉的则是文臣。

还有许多位置是空的,并没有安置雕像,问过旁人之后才知道,这些位置的人还在世,要等到去世后才能入神社。

倒是有点像是凌烟阁,尊奉各大功臣,供世人瞻仰其功绩用的,其中一个古神旧神都没有。

穿过人流,来到后殿。

这里人群满满腾腾,摩肩接踵,纷纷举着香烛招呼友伴,比前殿的人多多了。

姜钟闲庭信步的前行,遇到他的人群总是会非常巧妙的给他让开路。

进到大殿,抬头便看到了昂首卓立的巨大雕像。

其身着黑色纹金大氅,一手高举一卷天书,一手托着一枚金印,面上戴着金色面具,呈阖目状。

但看体态,分明不是姜钟当时在北岛时的老人形象,而是一个飒飒青年,身上散发出昂扬奋发之意。

这应该是杨单在南洋的时候,见到自己的模样,没想到让他记忆最深的并不是和蔼的老人形象,而是这副神秘青年的模样。

姜钟感慨。

人心不古,恩不及威。

旁边有个母亲带着孩子正在恭敬的上香磕头。

这孩子不过五六岁大小,嘴唇苍白,双眼无神,光是站在人群之中,就一个劲冒虚汗。

小孩子不懂母亲求神拜佛的意义,只倔强的撇着嘴昂着头,说什么也不愿意下跪。

后面排队的众人都忍不住催促。

母亲向众人赔笑几句,回过头来教训孩子,“姜さんを拝まないと,君の病気は治らないよ。(不拜姜先生,你这病怎么好)”

说着上去就是两巴掌,狠狠打在孩子背上,发出“彭彭”闷响。

这其实是母亲的小技巧,声音虽然大,但力道都被衣物卸去,真正打在孩子身上,却不疼不痒。

但孩子不知道,听到声音就觉得自己挨了打,“哇”的一声哭了。

见此,围观众人虽然面有不耐,但却不好苛责。

姜钟见了,就看向神坛前站着的庙祝,见他低眉垂目如同睡着了一样,轻轻摇摇头,对那位母亲说道:“孩子不愿意拜,就别拜了。”

这神像都没开光,你拜个毛线啊拜。

那母亲一抬头,眼圈竟然红红的,泛着泪光,她也就三十岁出头,风韵犹存,此刻委委屈屈一眼看去,真是体态娇弱,我见犹怜。

围观众人中,顿时就有不少男子发出惊呼,目中露出不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