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筹谋多年。
早就派出无数人，花费极大精力，摸清了地形地貌、风土人情、气候变化。
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这里的地质结构他们早就了如指掌，根本没可能是地震。
而道门真人都惜身顾命，早早的，就离开了。
这样宏大的阵法，还是在面对兵锋所指的时候，悍然调动了天地之威。
神州之中，谁有这般能力？
况且，道门修的是功德，从不会多做杀孽，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白鸟希美莫名的想起了曾经在安东城遇到过的一个对头。
当时双方面都没见过，却连斩她好几员大将。
而且，这家伙毫无顾忌，万余部队，在顷刻间就化作飞灰。
给了白鸟希美极大的压力，甚至做了半年的噩梦，唯恐其再来一次。
事后，白鸟希美发动了能发动的所有力量，却根本找不到苗头，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一次偶然，她从一些投诚的神州修行人士嘴里听到飞僵这个词汇，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而当她正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北岛爆发了极为恐怖的瘟疫。
白鸟希美只能暂时放下这一切，回去处理。
可刚刚回去，那瘟疫竟然就神奇的消失了，只留下一地枯藤。
因为这场大灾，还出现了一伙流寇，四处烧杀抢掠，北岛之地动荡不已。
那时白鸟希美却没心思管，匆匆回到安东，却发现线索已然断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会是你吗？”
白鸟希美眸底是深深的恐惧。
她宁愿面对道门的仙人，也不想面对一个无所顾忌的刽子手。
“姐姐，你知道是谁？”
小宫有纱眼中的惊悸还未褪去。
“希望不是吧。”
白鸟希美摇摇头，向山下走去，“走吧，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
夜深沉，街道闪烁的霓虹压不住满城血气。
姜钟伫立城头，脚下是舒展开的复杂阵图，其中异彩纷呈，华光乱闪，白光赫赫，黑气缭绕。
身后是一众目瞪口呆的高级将领。
张瑞锋也被深深的震撼到了，他吸了口气，有些不屑的看向一人，“怎么？还撤退吗？”
那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皮发麻，看着城外一直延伸到天边的裂痕，怔忪的说不出话来。
见他不说话，张瑞锋转头看向姜钟，“仙师，没事吧？”
迎着烈烈风，姜钟头也没回，“再多找些人来，他们没这么容易被吓退。”
“是！”
张瑞锋啪的一下立正，打个军礼，转头向城墙下走去。
数十万百姓正站在街道上，默默的注视着城墙方向。
各种巨大的宣传横幅飘扬在每一处。
“人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想守，就能守住；想跑，只能溃败。”
“我们需要相信的力量。”
“要坚定，要团结，万千军民一心，亿载顽石可开。”
“……”
除开这些标语，还有更多佩戴铜牌的人奔走在城中各处，呼喊着各种口号，发动更多的人。
“天老爷降尊纡贵，与大家共克时艰！”
“出来啦，出来啦，大娘，您要是信我们，立马给您发一筐鸡蛋！”
“国破家亡就在今日，同学，堂堂八尺男儿怎能无报国之志？”
“方丈，我真的没骗你，这是荡寇大天尊，惠民大将军降世救民来了！”
“小朋友，跟着我念荡寇天尊，这个棒棒糖就归你了。”
“哎，李掌柜别跑啊，有人正在救大家，但这需要所有人的力量，您是城里有名有号的富商……当然啦，有收获就要付出，您只要相信就好了。”
他们百无禁忌，诱孩子，诓老人，骗百姓，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满嘴胡言乱语，就为了让人们走上街头，相信有人可以力挽狂澜。
因为……相信，就会真的有。
历史大势如同滔浪，滚滚向前。
此刻的城中百姓，却组成了一颗突起的礁石，在末法的寂静中激起了朵朵浪花。
姜钟仿佛一只鱼儿，原本只能顺水漂流，此刻却借助礁石的力量逆流而上。
历史大势难以抵挡，或许鱼儿终会被拍打到礁石上，但此刻却显得弥足珍贵。
天崩地裂，陷敌四万之后，将信将疑的人们才骤然惊觉。
这世上真有仙人？
一念出。
万千煞气中，不断有灵机雀跃，星星点点，汇聚成涓涓细流。
姜钟站在阵图上，背对众人的脸孔上满是狰狞。
耳边的厉声尖啸越发狂躁。
大裂隙中也升起了常人不可见的浑黑煞气，滚滚涌向城头。
业障越来越多，狂啸震耳欲聋。
泥丸宫中的阳神颤抖不已。
点点灵机被吸引，钻进了他的身体，滋养着仿佛背负山岳的身体。
姜钟轻轻喘息两下，依旧挺立在浩荡风中。
他时刻精神紧绷，利用阵气，咬牙维持自己的清醒。
这地方，汇聚的是双方共一百万的军队！
稍有松懈，当即就要陷入沉睡。
喀嚓！
黑煞侵蚀下，脚下阵盘也裂开一道缝隙。
随后就如同蛛网般扩散。
上面闪烁的光彩渐次灭去，跃动的符号骤然崩碎。
姜钟眉头一皱。
身后众人更是大惊失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仙师，没事吧？”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
姜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淡然一些。
话音未落。
蓦然，一条黑线从地平线上升起，荡起团团烟云，望去好像沙尘暴席卷而来。
随着黑线渐渐走近，屹然阵列也逐渐清晰。
宛若蜂群的密集战斗机群盘旋而来，几如天崩的蜂鸣声响彻寰宇。
对方反应极快。
几十年的筹谋，绝不会因为一次挫折就轻易放弃。
事实上，他们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放弃”这个概念。
几年后，面对着全线崩盘，更是叫嚣着“一亿玉碎”。
直到二次原的出现，才彻底击碎了他们的狂傲。
姜钟独自站在肃杀狂风中，消瘦的身躯如同苍劲坚韧的老树一般，静静的等待着。
地面上是在裂隙产生时，幸运的没死的家伙，正慌乱的瞅向天边飞来的战斗机，发现是自家的之后，心下一定。
一个倩影在人群之中快速移动，如同跳跃的闪电，几下折转之后，驻足城头之下。
抬头，望向城头上的身影，娇声喝道：“阁下修行不易，何苦逆流而上，把一身修为葬送？现在退去，我们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姜钟低头望下，轻蔑一笑。
少顷，天地间已然响起他的回应。
那是，清越的剑吟。
被派来打探消息的小宫有纱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抹白光骤然飞跃而来，倏然闪动消失，继而耳边才响起细微的破空声。
正当她疑惑这是什么的时候，身后就传出阵阵惊叫声，她扭头一看，不禁骇得灵魂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