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夜,好耳熟的名字,哦,是他。
彼时,我已许久未和他见过面,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有些淡忘。
在师伯师叔和各位长老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我心中对他的记忆才慢慢清晰起来。
虽然我对他并无感情,但是一听到将来他会是那个牺牲品的时候,还是感觉心里闷闷的。大抵是心疼他身世凄惨,先是失了父母,如今又要丢了性命。
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偏偏是他?
罢了,是谁都无妨,是谁都一样,左不过就是这世上要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我去见了他,是哥哥让的。
他现在还不成气候,但将来学有大成,宗门中人未必还能再桎梏住他。唯有在他尚且虚弱之时便将人套牢,方可万无一失。
可是哥哥,我本以为我们可以携手将宗门发扬光大,我本以为我也可以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哥哥,我的价值不该只是作为一个牢笼,去锁住另一个人。
我本不想去的,不知为何,我打心底里不想见到他。
我又一次动摇,我们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哥哥,这真的是父亲想看到的吗?
但我还是去了,罢了,哥哥总不会害我。
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林中练剑,一柄木剑被他握在手中,轻飘飘的,毫无力度可言,他真的是师伯说的“合适的人”吗?
他满头大汗,脖颈的衣服都被汗液浸湿。他还是那般意气风发的样子,一如我二人初见时。
但他瘦了好多,眼底是隐藏不住的疲倦。
他一转身看见我,瞬间便认了出来,高兴地朝我招招手,然后像一只小鹿一般跑过来,眼中亮晶晶的,闪烁着希冀与兴奋。
“月儿!是你啊,好久不见!”
他一下子就牵住我的手,随后浑身一僵又立马放开,不着痕迹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的衣服脏脏的,衣摆还有擦不去的灰尘。注意到我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往后退了半步。
他的手黏糊糊的,还带着木头的清香,看来已经许久未曾休息过。
月儿,他对我的称呼还真是亲昵。
我带着他在宗门中转了一圈儿,与他说着从前的往事和未来的期盼。家中的变故似乎并未对他造成极大的创伤,他依旧热情向上。
似乎前面一直有一个太阳照耀着他,引导着他前进。
许久不见,但我和他很快熟络起来。只是他自始至终都离我有一定距离,身体本能地朝我靠近,片刻后又往旁边跨步。
动作虽然细微,但我也尽收眼底,莫名觉得他有些可爱。
临分开时,他额头上依旧汗涔涔的,我取出手帕替他擦了擦。
他一愣,眼底微微失神,不自觉握着我的手。
我没说什么,只是垂眸,将手帕留在他的手中,转身徐徐离开。
靠近时我曾感受到了他骤然猛烈的心跳,他对我的情谊是从何而起,又因何而来,我不得而知。
但是我不爱他,他这一番心意,终究是要被糟蹋了。
后来,我几乎每日都去看他,或是带上剑法秘籍,或是同他一道修行。
只是那天之后,他每天都会换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衫。
终于有一日,他不再畏惧牵起我的手,眼睛死死盯着我,无比认真地诉说着对我的爱意。
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情,却狠狠将我灼烧着,他这个人,这份情,我恐怕是要辜负一辈子了。
我答应他,待他修为大成,待他功成名就,就来娶我。
我答应了,但我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