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说得很笼统,但宁青砚一下子就领会到了。
片刻之后,白色的内丹飘了出来,升到空中,陈也眼疾手快地将他给抓住,吞进了体内。
宁青砚走近陈也,“既然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钦天监的人你也不会揭穿你,你应该不需要用别人的身体了?”
陈也点头,又道:“不过我用自己的身体后,这具身体怎么办?”
宁青砚:“对外便说暴毙而亡,反正本王天煞孤星,没人会怀疑。”
说到这里,宁青砚脸色蓦地一变,他的命格会影响周围人,因此跟着他的手下都是命格极硬的,但是妖怪呢?他的命格会不会影响妖怪?
陈也看出来宁青砚所想,“王爷放心,你的命格对我没有丝毫影响。”
宁青砚铁青的脸色好转,他问:“当真?”
“自然是真的。”
宁青砚抬手轻抚陈也的头发,“那便好。”
若是今生再将小狐狸害死一次,他大概永生永世也无法释怀。
陈也环抱住宁青砚,“王爷,刚才我在马车上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宁青砚轻声道:“你不负我,今生伴我白头,过去的便都不重要了。”
对于宁青砚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陈也的过去他且当不存在。
…
陈也脱离了宋垚的身体,对外是说王妃生了急病,去世了。
宁青砚对外称至爱离世,他痛苦不已,决定永不再娶。
京都的普通人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聊了几日,随后又平静了下来。
宁琛还有礼王他们气得不行,这样一来又没有了宁青砚的把柄。
若是再往王府塞王妃,怕是百姓都要在背后议论他们了。
王府后花园,陈也坐在亭中,眼睛看着正在吹笛子的宁青砚。
宁青砚吹的曲子是他自创的,曲调大气磅礴,颇具塞北风格。
一曲完毕,宁青砚将笛子递给陈也,“王妃可想学,本王教你。”
陈也一愣,想起了李问水快死的时候曾说以后教他吹笛子。
接过笛子,陈也学着刚才宁青砚的样子把笛子抵在唇边,残缺刺耳的笛声泄了出来。
宁青砚起身走到陈也身后,他伸出手纠正陈也的动作,“手这样拿。”
巡逻的侍卫见到这一幕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看见。
唯有夙夜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落寞又低沉,宁青砚让他去和钦天监的人交涉过,所以他知道陈也是妖怪。
之前的宋垚,是陈也附了身假扮的。
默默地看了片刻之后,夙夜离开了。
学了一下午,陈也还是不会吹,笛子挺难学的,不过还好宁青砚对他很有耐心。
冬至很快来临,京都没有下雪,但天气还是很寒冷,陈也倒挺喜欢这寒冷的天气。
卧房的床上,宁青砚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陈也的狐狸尾巴。
陈也保持着人形,但是毛茸茸的耳朵和蓬松白软的尾巴却露在外面。
宁青砚的手粗糙有力,虽然是轻抚,但陈也还是担心宁青砚会将他尾巴上的毛给薅掉。
“不是说摸半个时辰吗?这都多久了?”
宁青砚慵懒地看了陈也一眼,“天气寒冷,你自己说要替为夫暖手,才半个时辰就受不了了?”
陈也的尾巴在宁青砚腰间打了一下,没有用力,宁青砚却颤抖了一下。
陈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宁青砚。
宁青砚翻身将陈也压在身下,一双手揉捏着陈也的耳朵,“王妃莫不是想让本王帮你暖暖身子?”
狐狸的耳朵敏感,陈也也不例外,他呼吸粗重了几分,“我不用。”
宁青砚低头在陈也唇上轻啄一口,“那就王妃替本王暖一暖。”
细密又霸道的吻落在了陈也的身上,陈也被亲迷糊了。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温度越来越高,一室异香…
放纵了几天过后,陈也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他露在空气外面的锁骨还有小腿上都是青紫的吻痕。
而此刻,宁青砚还搂着他的腰,“王妃不是妖吗?这就累了?”
陈也扯了扯嘴角,他不像宁青砚一样有花不完的精力。
更让他无奈的事,这几天做的时候宁青砚总在他昏沉的时候逼问他更爱李问水还是更爱他。
答案必须要宁青砚满意,不然陈也别想下床。
宁青砚之前看似已经放下了李问水和陈也的过往,实际心里还是在意得很,陈也估计好长一段时间宁青砚都消停不了。
宁青砚见陈也不说话,微微弯了弯唇角,他将陈也抱了起来,陈也被打湿的尾巴拖在身后,看着无精打采。
洗完澡之后,陈也又满血复活了。
狐妖的身体确实比他之前几个世界的强大,之前几个世界每次他都得休息好几天。
几天后,陈也收到了钦天监送来的信,信上只有四个字——天赐良缘。
陈也笑了笑,看来上天这一世还是眷顾他们了。
正月的时候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九皇子信王。
陈也对信王有印象,李问水本该投胎成信王,推翻暴政,一统天下。
只可惜触怒天道,最终他投胎成了安王世子。
信王和宁青砚在书房聊了一下午,最后信王是从偏门离开的。
书房里,宁青砚在作画,陈也坐在他腿上,手里吃着桃子。
“信王和你聊了什么?”
宁青砚一边作画一边答,语气平静,“没什么,只是龙椅上人要换了。”
陈也挑眉,果然信王是要造反了。
“信王是想你和他一起逼宫?”
宁青砚道:“他没那么傻,告诉我他要造反,岂不是把把柄落在我手中?他只是让我找个理由暂时离开京都。”
“让你作壁上观,不插手他的事?”
“没错。他不确定我会不会站在他那边,所以没有明说。只是隐晦告诉我,若要帮助宁琛,就留在京都,以后我和他就是敌人。若想明哲保身,便离开京都,他不会将我拉下水。”
陈也咬了一口桃子,“王爷怎么选?”
宁青砚将毛笔放下,咬了陈也手中的桃子一口,还咬到了陈也的手。
“你说呢?”
陈也将桃子往宁青砚唇边一递,宁青砚又顺势咬了一口,“我猜王爷会离开。”
宁琛在位二十余年,几乎是凭着个人喜好管理朝堂。
亲小人,远贤臣。
凡是对他溜须拍马的,他就重用。凡是不顺着他的,他就打杀。
先帝驾崩时留下的十几位皇子,如今只剩礼王和信王。
礼王不堪大用又和宁琛一母同胞,所以没有被杀。
信王则是因为母家显赫,他本人在朝中也素有贤名,宁琛一时间又没抓住他的把柄,才让他活到了现在。
朝中文臣贪官污吏一堆,都是朝廷的蛀虫,每天只想着搜刮民脂民膏。
在宁琛的治理下,晟阳民不聊生。
也亏得宁青砚他爹给他留了一支暗卫保护他,还有他自己也早早去了边关立了军功,不然早就被多疑小心眼的宁琛杀了。
宁青砚说:“没错,我打算离开。”
“那我们还回来吗?”
宁青砚放在陈也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你若想回便回,不想回我们便游历山川,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陈也想了想,“那还是不回了,京都也没什么好的。”
宁青砚弯唇,“好,那便不回。”
宁青砚离开京都还有一个考量,陈也迟早会暴露在大众面前,陈也是妖怪,不会老,一年两年的还好,时间久了,难免会被人疑心。
与其在京都遮遮掩掩,倒不如游历天下,乐得自在。
阳春三月,正是好时节。
江南的游船上,身穿黑衣的宁青砚和身穿白衣的陈也坐在游船客房中,这已经是她们游历的第四个地方了。
从北到南,一路从京都到了江南。
陈也推开窗望着外面的江水还有岸上的行人,“江南和京都的景色大不相同,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宁青砚说:“京都传来消息,宁琛已经被幽禁了。再不久信王寻个由头便可以登基,新帝登基朝中必定动荡,在这里待一段时日也好。”
陈也从窗边走到茶桌前坐下,“前段日子信王写信让你回去,你怎么回的?”
“他知道我的腿伤好了想让我回边关,”宁青砚道:“几年前一战,蛮族至今不敢来犯,十年之内起不了战火,边关还有赵武坐镇,所以我拒绝了。”
十年,至少他们有十年安生日子可以过。
信王这个人眼里最重要的就是家国利益,所有人都可以是他手上的棋子,山河动荡之时,信王肯定会让宁青砚再次出山。
宁青砚剥了一颗葡萄,“怎么?担心我上战场?”
陈也把葡萄吃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轻笑一声后,宁青砚说:“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陈也说:“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9】
宁青砚将陈也拉进怀中,以吻封缄。
他这一生无亲友,无情爱,直到遇见陈也。
尽管陈也是因为他的前世才来到他的身边,宁青砚依旧觉得庆幸,前世的遗憾,今生都弥补了。
山河万里,他能够和相爱的人携手一生。
……
一年后,陈也和宁青砚到了青云县。
许久没有回来,青云县繁华了不少,陈也本想在县城的客栈落脚,没想到宁青砚主动提出去福生观后山的小木屋看看。
陈也一开始没提是担心宁青砚依旧心有芥蒂,不过宁青砚主动提起,陈也也就答应了。
小木屋久不住人,门口的庭院里长满了杂草,院中的玉兰树开得倒还茂盛。
忙活了一下午两人把庭院还有木屋打扫了出来。
宁青砚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绪复杂。
李问水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如同他真实体验过一般。
在这里李问水和陈也发生的一切,他也都清清楚楚。
陈也走到了宁青砚面前,看到宁青砚的神色后眉心一跳,“怎么了?”
不会想着想着又吃醋了吧?
宁青砚低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挺好,我们可以多住一段时间。”
他又轻笑,“怎么?以为我又吃醋了?”
“谁知道呢?反正你动不动就吃醋。”
游历的日子,陈也要是跟谁走得近一些都能被宁青砚眼刀给杀死。
若是有不长眼的想要调戏陈也,坟头估计都已经长草了。
宁青砚搂住陈也的腰,“既然知道我爱吃醋,不若我们就住在这里,不让任何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个人,如何?”
陈也考虑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停停走走一年多,他也累了。
“那就先住下来,觉得厌了烦了我们再走。”
宁青砚低头衔住陈也的唇,轻声道:“好。”
唇齿交缠,陈也被亲得腿软,好在宁青砚的手在他腰间扶着,让他不至于软倒。
好半晌后陈也推开宁青砚,“白日宣淫,王爷堕落了。”
宁青砚眼神幽暗,他将陈也打横抱起,“本王就是堕落了。”
抱着陈也进了木屋后,又是一室旖旎。
在木屋住了没多久,某个下午系统突然提示陈也好感度到100了。
陈也为了不让宁青砚担心找了个理由去了青云县县城,在客栈开了一间房躺在床上静静地等死。
一天之后,陈也再次回了山上,好在宁青砚没有怀疑什么。
花了一百积分过后,陈也也能够就在这个世界了。
又是一年隆冬,青云山下起了雪,宁青砚穿着黑色的狐裘在屋檐下吹笛,陈也则在他旁边看着。
星星点点的雪被风带进了屋檐下,落在了宁青砚的发间,陈也伸出手想要将雪扫开,还没有碰到雪就融化了。
注视着宁青砚的侧脸,陈也忽地想起了李问水。
他和李问水在这样的天气相遇,李问水又是在这样的天气死去。
再有三天就是李问水的祭日了。
陈也想起了李问水死之前给他留的信,那封信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信上的内容他滚瓜烂熟,一直也没有忘记。
李问水让他好好生活,不要过多惦念他。
好好修炼,不要被人欺负了去。
信里面李问水并没有表露对陈也的鄙夷,因为他不想陈也被他的爱困住走不出去。
他其实也自私过,想要陈也记得他一辈子,不要和别的人相爱。
但最后他又觉得还是放手好一些,他的爱向来是包容又成全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将笛子收起来之后,宁青砚眼睫微垂看向一旁的陈也,陈也眼中的回忆神色让宁青砚的心有一瞬间的刺痛。
好像无论多久过去他也没办法抹平李问水在陈也心中的存在。
见李问水看过来,陈也一笑,“雪下得这么大,等雪停了我们去湖里钓鱼,然后今晚做糖醋鱼,怎么样?”
看着面前少年带笑的脸,宁青砚心中的刺痛忽地被抹平了。
陈也爱李问水不假,可对他的情意也没有掺杂半分虚伪。
如此便也够了。
元春二年,晟阳国师隐退了,虽然国师还年轻得很,但他想离开京都,新皇也拦不住。
卸去官职的张醉山和常莫回了青云县福生观。
把已经破败不堪的福生观重新修整一番,将道观变成了宅院,两人就住进去了。
青云山的生活悠闲自在,除了修炼,张醉山没事就带着常莫去小木屋蹭吃蹭喝,好不快哉。
几十年过去,陈也和常莫两个妖怪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模样,而张醉山和宁青砚则渐渐老去。
元春六十年,张醉山去世了。
常莫收拾了行囊准备下山。
陈也问他,“你准备去哪里?”
常莫盯着手上红色的绳链看了看,“这红绳是我用珍宝向土地婆婆换的,张醉山手上也有,它可以指引我找到他的转世。”
生生世世,无数次轮回,他都要去找张醉山。
陈也盯着红绳看了看,常莫问:“你也可以想办法再次寻找宁青砚的转世。”
宁青砚仙人命格,这一世结束之后就要回仙界,他没有转世了。
陈也只告诉常莫有缘的话自会再见。
常莫离开后,青云山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十年后,宁青砚离世了。
离世之前他抓着陈也的手告诉他,他不成仙了,成仙要断绝七情六欲,也见不到陈也了,没意思。
陈也抓着他的手说:“那就不成仙。”
宁青砚看着陈也的脸,和陈也过了一辈子,却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宁青砚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也在他闭眼前,在宁青砚耳边道:“没关系,我们很快还会再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