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满天繁星。
文宗帝踏着夜色走进了长秋宫。
良妃欣喜的出来迎接,“陛下许久没来臣妾宫里了。”
文宗帝轻袍缓带,面色淡淡,“近来事有些忙,朕一直歇在承乾宫。”
承乾宫虽是他的寝宫,但他甚少让嫔妃留宿,侍寝也会让其完事后便离去。
到目前为止,在承乾宫留宿过的嫔妃也唯有纯娴贵妃,而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
他不好女色,后宫的女人不多,低品级的更是没有,需要侍寝时他更愿宿在嫔妃处。
良妃与他进入寝殿,便为他宽衣解带,“可惜寒儿实在不中用,无法为陛下分忧解难。”
“朕有众大臣在,倒也无需他分忧。”文宗帝提醒,“他只要好好辅佐太子即可。”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想断楚玄寒夺嫡的心思,但他们会否听从,他便无法保证。
“是,陛下。”良妃向来知他看重楚玄辰,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直言要楚玄寒辅佐储君。
俩人身着寝衣在床上躺下,宫人们放下帐幔,熄了烛火,只有些许的星光从窗台洒进来。
良妃轻声道:“祁王妃有孕,寒儿院里又无其他女人,臣妾劝了许久,他才勉强答应纳妃。”
文宗帝双目微阖,又有几分睡意,“爱妃突然提起此事,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想要朕赐婚?”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上次寒儿纳了个庶女,丢尽了皇家的脸面,这次臣妾不想重蹈覆辙。”
良妃答应过楚玄寒会试一试,趁着文宗帝留宿便毫不犹豫的提起,丝毫不考虑他忙了一天已很疲乏。
“爱妃这是看上哪家的嫡女了?”文宗帝疲惫道,“若是合适,朕明日便让李图全拟旨赐婚。”
“是兵部尚书的嫡女钟姑娘。”良妃明知不合适,可为了自己儿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出口。
“爱妃是在与朕开玩笑?”文宗帝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语气极为严肃,可不像是在询问。
“臣妾……”良妃瞬间便慌了,她虽然是在试探文宗帝的态度,但无法用玩笑来掩饰。
文宗帝声音变冷,“老大与老五的王妃都是尚书女,你让老六娶个尚书嫡女为侧妃?”
良妃忙坐起来跪下,“陛下恕罪,是臣妾思虑不周,只想着找个嫡女,未能注意到这些。”
她不敢说这是楚玄寒的意思,便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也免得他本就所剩无几的恩宠更少。
文宗帝也跟着坐了起来,“良妃,什么心思该有,什么心思不该有,朕希望你们能想清楚。”
他说的是“你们”,而非“你”,这说明他已猜到,纳尚书嫡女为侧妃乃楚玄寒的意思。
“是,臣妾知罪。”良妃跪在床上重重的磕了个头,心中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便不该开这口。
“李图全,更衣。”文宗帝没了留宿的心思,也没像往常那般让良妃更衣,而是唤了李图全进来。
“是,陛下!”李图全在外守夜,听不清里面的对话,但文宗帝突然要走,也能猜到是出了事。
“陛下……”良妃有心挽留却不敢开口,便跟着起来,想要为他把刚刚脱下的衣裳重新穿上。
“好自为之,切莫害人害己!”文宗帝没让她动手,带着李图全离去前,留下了一句警告。
彩玉进来伺候良妃,担心的问,“主子,发生了何事?陛下怎突然走了?”
她猜良妃可能提了楚玄寒纳侧妃之事,因为上次他说此事时她就在一旁伺候着。
当时她就担心,也想劝良妃,可良妃明知不合适,却还答应要试试,她就不好再劝。
果不其然,良妃道:“本宫已触怒陛下,明日给祁王传消息,让他对兵部尚书之女死心。”
“是,主子。”彩玉低声应下,看良妃已躺下闭上眼睛,便行礼退了下去。
***
不久后,凤仪宫。
敬仁皇后坐在铜镜前由秋冬拆头饰。
春夏刚接到了长秋宫的消息,便匆忙进来向她禀告。
敬仁皇后嘀咕,“哦?良妃那般有本事,陛下却未在长秋宫留宿?”
春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正是,据说陛下离开时,脸色还似有不虞。”
敬仁皇后愈发有了兴趣,“仔细打听,定要查清楚,良妃到底如何惹怒陛下。”
春夏应声,“奴婢已传消息过去,只是今日时间太晚,不好打听,需得等明日。”
敬仁皇后道:“无事,三日内有结果即可,若拖得太久,可利用的价值便会大减。”
春夏胸有成竹,“奴婢明白,我们的人与彩玉的关系极为不错,打听起来应该也简单。”
整个后宫都有敬仁皇后的眼线,她对此也有信心,“好,那本宫便等着你的好消息。”
秋冬为敬仁皇后卸下头饰,又拆了发髻,梳理了头发,再扶着她去床上安寝,这才退下。
而另一厢的凤羽宫,纯惠贵妃也刚躺下不久,还未睡着。
芳芍先问了一句,确定她未入睡,这才进来禀告了长秋宫的消息。
纯惠贵妃不屑的冷笑,“陈瑜不是最有本事么?今晚怎也留不住陛下?”
陈瑜是良妃本名,她姿色不突出,却能讨文宗帝的欢心,这也成了她的本事。
芳芍垂着脑袋,“长秋宫防的极严,我们的眼线无法近身伺候,很难打听到消息。”
纯惠贵妃怒道:“真是废物,她近不得陈瑜的身,难道不会从她的贴身宫女下手么?”
宫妃一般都有陪嫁丫鬟,这也是她们的心腹,虽然未必能成为掌事宫女,却必能贴身伺候。
芳芍吓得声音更低了,“有试过,但彩玉与彩云的防备心极重,旁人很难与之攀上关系。”
纯惠贵妃厉声道:“自古以来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依本宫看,她就是不舍花钱。”
她倒是舍得花,可宫女的月钱才多少,想要收买一个贴身宫女谈何容易?她又不会额外给钱。
芳芍不敢忤逆她半分,只能顺着她说:“主子说的极是,她办事不力,奴婢定会好好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