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开帘子进来的不光是西横,后边还陆续走进来八九个生面孔。
黄品正琢磨着这些人是不是西横给叫过来的帮手的时候。
这些生面孔齐刷刷的行礼道:“墨门子弟,见过长老。”
“坐,快坐,都别客气。”见这些人真是西横叫过来的,黄品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肯定是没吃好,都坐着先歇息,我给你们弄些吃的。”
“屁股都别那么沉,都尉劳累一天,哪能再做吃食。”
西横吆喝了一声,对着赶过来的墨门弟子挥挥手,“已经见过都尉,算不上失礼。
方才不是已经安排好了营帐,都过去歇着。
明日再过来听都尉的安排。”
待人都退下去,西横对黄品咧嘴一笑,“这是最后一次对他们发号施令,今后他们就都听你的。”
“又不是把人卖给我了,解释这些做什么。”
对于西横的解释,黄品嗤之以鼻。
他就是一个挂名长老,这些墨门子弟怎么可能跟家奴一样什么都听他的。
眼下能把他安排的事情给顺顺当当的做了就行,暂时没太高的要求。
想要彻底跟他一条心,那需要大把的时间。
对西横不屑地嘟囔一句,黄品转过身先是把手洗了。
随后走到一个木盆跟前,打开盖在上边的帘子拿出一半发好的豆芽出来放在案板上。
紧接着又弄了些面粉,黄品边和面糊边对西横继续道:“你回来的倒是刚刚好,恰巧与这些门中子弟遇着。
但你这出去满打满算都不到十天,该找的难道都找到了?
阳山可不小,往东二三百里可都算是阳山。”
西横捋了捋胡须,没好气道:“满大秦的工师都是有数的,除了你没一个信不过我。”
说完不等黄品应声,西横转身出了营帐,紧接着又捧了一个类似小火盆的陶器回到了营帐。
黄品来回扫小火盆几眼,有些不太确定道:“这就是胡人冶铁用的炉子?”
“什么都难不住你,这都看出来了。”
夸了一句黄品,西横拍了拍黑乎乎的冶铁炉,嘿嘿一乐道:“原本以为指不定要怎么在山里绕来绕去。
结果比咱们预想的要心眼实多了。
入山向西走了不到四十里,直接给领到了一处胡人锻铁的山洞。
以往胡人是在洞里挖了铁石直接冶铁。
这次逃得匆忙,留下不少铁块和碗炉,挖好的铁石也不算少。”
说到这,西横从兜囊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布满小眼的铁块递给了黄品,“胡人还在以这种法子锻铁,不被打得大败亏输才怪。”
黄品掂了几下便将铁块扔到了地上。
大秦对上胡人之所以能够展现出碾压的态势,完全得益于冶金技术方面的先进。
冶铁已经采用高炉炼铁,有鼓风设备与留温层的加持,可以直接弄出铸铁。
这边一炉子能够直接弄出几百斤的铁。
胡人弄这么一个小炉子,先弄把铁矿烧成海绵状的块铁,随后再拿出来反复锻打。
不知道要多少人耗时多久才能弄几百斤的铁出来。
至于冶铜,大秦更是祖宗辈的。
胡人连超过二尺半长的铜剑都弄不出来,稍稍长点就折。
对于祖宗们的技术领先,黄品其实打心里觉得很骄傲很自豪。
但是想要收服西横,就必须打掉这货的傲气。
而打掉傲气的最好办法,自然是弄出更高级,或者是更省时省力的冶铁方法。
在这方面,现代化的冶铁炉他弄不出来,原理也不太懂。
但是身为历史类扑街写手,什么炒钢法,灌钢法的理论那是必不可少的。
瞥了一眼西横,黄品果断的打击道:“你那嘴都要撇到后脑勺去了。
冶一炉铁,你自己说说需要多少木炭,而为了烧制那些木炭,又需要用多少木料。
在我看来,你这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西横眨巴眨巴眼睛琢磨了一下,轻哼一声道:“你说鼓捣些别的物件,我因你所言。
可你既然知道冶一炉铁要用多少木炭,就该知道冶一炉铁至少需要十几个人忙活。
你们家有那么多吗?
就你和一个走散的老奴,你告诉我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冶铁的。
让你夸赞一句我这个工师就那么难吗?”
西横最后的那句话,让黄品莫名想到了后世网络上的常用评论用语。
自顾自的呵呵笑了两声,黄品再次洗了洗手回到炉灶旁。
将石板架上边煎着准备出来的豆芽,边对西横笑道:“我家还没人会干木活呢。
可影响我家琢磨出刨子了吗?
在路上跟你讲的时候,你两眼不也听得放光吗?
说得夸张些,质疑我就跟质疑每天到底要不要吃饭食一样。”
西横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反驳的冲动,斜了一眼黄品道:“既然这样,那你说说你们家是怎么冶铁的,让我这个工师开开眼界。”
“是不是我给的秘法有些太容易了,让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翻动了几下豆芽,黄品对西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我现在缺钱,打算用秘法赚一些。
你叫过来的那些门内子弟,至少要帮我做事十年。
并且这十年里还不能把秘法给传出去。
如果能做到这两点,我就给你讲讲。”
西横好似第一次见到黄品一样,上下仔细打量了好一阵才开口道:“你缺钱?
那角落里的箱子装的都是什么。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琢磨琢磨。”
拿了个毡垫走到炉灶旁一屁股坐下,西横戏谑道:“这次过来的子门师弟带了厚礼过来。
你若真缺钱,先拿这个抵上。
犯不着做那行商的贱事。”
将豆芽拨弄到一旁,在石板上倒了些面糊,又拿起竹板刮了个圆形,黄品对西横撇嘴道:“就显你聪明?
你们墨门都要活不下去了,能给多少钱?!
还能有售卖物件赚得多?”
察觉到一旁默不作声的白玉眉头再次皱起来,黄品赶忙改口道:“不与你说这些。
铁石是找到了,乌薪呢?”
“山北顺着谷口往东二十里就寻到了乌薪。
而且山北不似南边陡峭,挖运都还算方便。”
西横虽然嘴硬,但见黄品改了话茬,心里立刻发痒。
快速地应了一句,捏着胡须询问道:“怎么赚钱要不要赚钱是你的事,我管不得你。
可你家冶铁的法子,你总得先与我简单说说。
若是法子真可行,我会再传信咸阳给你送一份厚礼。”
将已经发酥的面饼翻了个面,黄品瞥了一眼西横,“说多没意思,让你仔细看看才行。
明日跟着我再去一趟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