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次生死之战,我勉强靠乔荞的治疗养好了身体,回到房间关好门窗后,一头栽到了床上。
盖丝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精神力透支了一下,我抱着她睡一晚上估计就好了。
杨锋刚吃了一发迷药,现在还沾点晕,张立明重伤初愈也急需休息,两位性取向正常的男士住在一起想必也不会基情四射。
玛姬已经开始联系有关人士洗地,乔荞治疗了太多人消耗颇大,一个人出去吃宵夜补充能量了。
宽大的双人床足够一人一猫休憩,我把盖丝放在床头,脱掉身上的束缚,头下脚上地躺到床上。
把脚轻轻搭在盖丝身上,我这才伸出胳膊,从地板上的背包里掏出了那个诡异的面具。
那是从秦慧手里得到的石狗面。
仔细观察了这个石狗面,并没有发现它和此前我研究过的那些石狗面有任何不同。
那为什么秦慧戴上它,不但没有变成狗类,反而让替身得到了进化?
秦慧在替身进化后说她感受到了“天命”,并遵从着命运的指引斩杀我,这所谓的天命究竟是否和这个石狗面有关?
这些谜团都让这个石狗面前所未有地吸引着我。
我凝视着它,它仿佛散发出了奇异的馨香,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真理,隐约间这石狗面上似乎智慧的光芒在闪耀,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要我也戴上它。
“真理,世界的真相……”
“力量,替身的进化……”
“不死之身,不老不死……”
我呢喃着奇怪的话语,痴迷而贪婪地举起了石狗面,缓缓地将它靠近脸颊。
“戴上我,我是真理之源。”
“戴上我,我会让你看清自己。”
“戴上我吧,你的命运都由我揭示。”
冥冥之中的声音越发强劲,我确切地感受到了石狗面在诱惑我。
“你是谁?”
我抓住头脑中的清明,努力维持着自我意识,用和替身交流一样的思维波动,向它发起了问询。
“我是无所不在的神,你在我面前没有秘密。”
“我记得你杀过的每一个人,也记得你对阶梯教派下达过的每一个命令。”
“我知道你的全部习惯,也能说出你身上每一颗痣的位置。”
“我知道你知道的,也知道你不知道的。就连你体内每一个细胞的生灭,每一块表皮的更替,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石狗面里传来了和替身波动相同的思维信息,这是我第一次和这个诡异的存在交流。
“秦慧的替身进化,是你做的?”
“她要杀我,是你指使?”
“为什么现在才现身?明明我才是最能发挥你力量的人,我才是你的主人!”
我的精神暴怒起来,这东西果然有自己的思想,但它居然一直拒绝和我们交流!
更可怕的是,这神秘的诱惑已经开始剥夺我身体的自控能力,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在把面具贴近头部!
“主人?你还不配。”
“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一万年了。这样的时光无论对我,还是对这个世界而言,都是弹指一挥间。而你这样的虫豸,能存活的时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我的存在破坏着世界的稳定,但我无法终止这一切。我不想让这个美好的世界湮灭,所以需要更多的使徒。”
“你的扭曲和邪恶让我踌躇,我无法将力量给你。然而你刚刚战胜了我的神谕,改变了必死的命运,这让我愿意与你对话。”
石狗面里的声音飘渺空洞,但我毫不怀疑它的主人的确很强。
我想起了俑中人提供的信息,[石狗面是魔神力量外泄的产物]。
今晚要杀我,现在又与我对话的,无疑就是那位被流放到这里的大魔神。
祂难道不欣赏我的美艳和邪恶,不赞同我毁灭人类的壮志吗?
这种连“天堂”里的神明都无法容忍,而被流放到下界的家伙,难道还是什么正义使者不成?
亦或是,我的邪恶程度在祂看来还太低端,祂对我这微弱的邪恶不屑一顾?
“我是来赐你永生的。”
“很快,你的研究团队就会发现石狗面的另一种能力——化作狗的人,会在狗自然死亡后,以被转化时的身体状态回归。这就是跨越时光,得到‘永生’的秘密。”
“如果你心存一丝善念,没有草率地将那些实验品通通残害,这个规律你早就应该发现了。”
“我还可以告诉你,被化作狗类的人,意识不会消失,会和新生的狗之意志并存在同一个躯体里。”
“现在你戴上石狗面,不需要犬吠我也能将你化作狗身。你会在狗的身体里跨越时光,在下一个时点出现。”
石狗面的语气没有任何情感,神识上的交流并没有音色,这也让我无法辨别这位魔神的年纪甚至性别。
但我还是理解到了祂的意思:祂对我在现世的活动不满意,哪怕杀不了我,也要用石狗面剥夺我继续影响现世的能力。
石狗面操控着我的胳膊,缓慢而绝对地把它靠近脸部。
我尝试着活动手臂,完全做不到;伸腿踢了踢盖丝,她也沉睡不醒。
这个疯子……
我不明白祂身为魔神为什么要剥离我对现世的影响,也不明白祂究竟想做什么,但我知道自己不会屈从于祂。
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这个天堂世界的恶魔不认可我的意志,那我只能连着祂一起焯翻,让祂给人类陪葬。
挣扎着翻了个身,我的身体虽然已经几乎感受不到大脑的命令,但好在只有双臂是绝对失控,其他身体只是相对疲软。
身子一耸,我胸前的两团雪肉便微微错开。两团软肉和我右臂的大臂,大致构成了三级“台阶”。
“砸瓦鲁多!”
抓住机会,我立即发动了“操控楼梯”的能力,把我的右臂大臂作为一级“台阶”操控,拖着它重重扬起,砸在了床上。
由于我是右撇子,右手的力量要大于左手,因此扯住石狗面的双手中也是右手力量更大。
石狗面随着我突然扬起的右臂,被右手扯着飞出,最终脱手砸在了墙角。
感受着双臂的知觉回归,我手忙脚乱地缩到床头一角,抱着盖丝远远地看着墙角的面具。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被那个怪物变成狗了。
今天晚上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我蹲在床角过了半晌,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把精神从后怕和迷茫中拉回,我感受到了潮水一样的无力感和悲伤,那是一种受了委屈一样的感觉。
我不是一个没有眼泪的铁人,甚至还非常喜欢利用自己的眼泪欺骗别人的感情。
然而唯有这次,我的眼泪不是惺惺作态,也不是生理反应,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哭泣。
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几年前我杀掉了自己的“男朋友”——当我尝试着相信一个男人,向他坦露了毁灭人类的意志和毫无人性的石狗面实验的时候,他被我变态的支配欲和冷血的虐杀行为吓到,居然表面上稳住我,暗地里却想向警方揭露我的罪行。
啊,那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也是一种现实情况和心理预期落差太大导致的恼羞成怒。
总之,我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有人或事不在我的预料之中。那种脱离掌控的恐惧感就像一脚踏空掉进深渊一样,让人恐惧到狂怒。
“视界”小心翼翼地捡起了角落里的面具,但我确认了它不再有威胁后,并没有选择留下它。
“视界”猛然发力,把这个诡异的面具捏得粉身碎骨。
我不接受风险,也害怕失控的东西,所以哪怕它内部寄托的魔神之力已经消耗殆尽,我也不会留下这个祸患。
我委屈的哭泣让盖丝都睁开了眼睛,虚弱又好奇地观察着我。
大概她也无法想象,像我这样的魔头居然会有脆弱的一面吧。
这种状态很难自我开解,不过我有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
心理问题的对面就是生理问题,只要用足够的刺激或者搁置进行掩盖,人总是能有一定的自我调节能力。
就比如有人心情不好就爱大吼长啸进行发泄,或者进行剧烈运动释放自我;有人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然后第二天醒来心情就平复了不少。
看着石狗面的碎渣,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办法……
用保鲜膜包裹好这些碎块,我把这些渣滓做成了黄瓜形状。
用身上的深渊之口狠狠吞吐了这可恨的东西无数次后,生理上的愉悦和体力的消耗,让我把被“命运”焯翻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去。
虽然某种意义上我确实还是被它焯翻了,但反过来说,刚刚占据主动的可是我,应该算是我反过来把这个邪恶的面具焯翻才对。
哼,一个连现身都办不到的魔神,居然敢对我玩这种小伎俩?真是活腻了。
征服的快感和战胜命运的豪迈重新充满了我的灵魂,被秦慧“开挂”压着打的委屈一扫而空。
我马上发出暗号,告知了石狗面新能力的同时,严令研究人员不得独自研究石狗面,必须配备专门的战斗人员担任安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