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弄了好大一桌菜,因为要和林清一起吃饭。
基本都是沈离和沈亭御在找话题。
“师父~安王真不是东西。”
沈亭御告状,“太过分了,他还骂阿兄坏。”
林清接过魏明安盛的汤道了声谢,接着沈亭御的说,“你整他呗。”
沈离笑着接话,“师父你是没见,沈亭御跟冷面阎王一样,哐哐哐地扇了安王好几巴掌。”
林清神色自若,“扇呗,江辞都给他宠的没边了,不应该吗。”
“哈哈哈那倒是。”
吃过饭,林清很快就不和他们掺和了。
沈离他们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郭逸之那里了。
这可怜人儿噢。
他还是那样,坐在那里一动未动,神色如常,闭着双眼。
只不过他们人人都能看出来。
他的脸色更苍白了。
江辞唤人,“把粥拿过来吧。”
破晓覆在他身上的冰霜已经没了。
沈离轻声问,“好了吗?”
“嗯。”
沈离不仔细听都要听不见这声音了。
他真是个狠人。
刚刚那热度和江辞那时的阵法差不多了,他愣是动都没动,嘴唇都不用咬的。
江辞手下人端来一碗普普通通的米粥,舀了一勺递到郭逸之嘴边。
他眼睫颤了颤,沈离鼓励,“喝点粥吧。”
终是张了嘴,这就好喂了。
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只是他那一碗粥,还没喝完,他就又毒发了。
郭逸之蓦地闭紧了嘴巴,咬住了唇,神色巨变,转向沈离刚刚说话的方位。
嗓音微微颤抖,恳求道,“请把我绑起来。”
“幽魂散?”沈离猜测。
郭逸之紧咬着唇,“嗯。麻烦了。”
江辞着人去拿。
沈离叹了口气,“安王不会拿在他身上试的这些毒,折磨的先皇吧。”
魏明安幽幽接话,“应该吧。”
郭逸之接了话,“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了。先前是受刑,安王抓了先皇同时,找了一个擅长制毒的人,让他在我身上试试效果。”
底下人拿来了麻绳。
“绑哪里?”
郭逸之唇瓣微动,“手,脚,身子。”
沈离喊人去给他手腕脚腕垫了布巾。
郭逸之脸色白的吓人,紧咬着唇,从齿缝里飘出两个字,“谢谢。”
他紧接着又喘着气,很是艰难道,“不用管我了,夜里还有。”
沈离叹了口气,“绳子不用解吗?你这身子骨太差了啊,我想想。”
沈亭御见不得他这个惨兮兮的样子,“阿姐,咱把那个制毒的人抓来吧。郭逸之,你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郭逸之晃了晃头,“不知。”
“好吧。”
沈离唉声叹气的,她想了想,“这样啊,你身子骨太差了,一会儿我去让人给你抓一副温养身子的药,很温和的那种,让人看着,你这个结束以后给你送来?”
郭逸之声音都快听不见了,“嗯。”
沈离点了点头,“那行,那我们先走了。”
江辞接话,“我有派人照顾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
“嗯。”
他们就出去了。
沈离交代,“他这个毒发结束以后,再喂他吃点东西吧。”
“好的小姐。”
等回到了院子,沈离立刻哭丧了脸,“啊,太难了,这个。”
魏明安问,“所以这个幽魂散是干嘛的?”
沈离叹了口气,“我在书上看到的。罂粟,成瘾的。真是够了,我们都百毒不侵我研究这个干什么!”
沈亭御指着破晓,“破晓什么时候百毒不侵的啊。”
破晓也好奇这个事,眨巴着眼睛望着沈离等她说。
“诶这个啊。”沈离舔了舔嘴唇,“刚把他救回来的时候。”
破晓闻言垂头闷笑,上前一步把沈离拉进了怀里,“我可真幸运。”
沈离揉了揉他的脑袋,转换了话题,“所以郭逸之这个怎么办?我可以试试,但是很多毒我见都没见过。”
江辞敛眸,“我给他寻人吧,可以和楚嵘川说一声,抄安王府的时候留意一下会制毒的。”
结果他们刚说到楚嵘川。
楚嵘川自己来了。
江辞听到底下人汇报,霎时蹙眉,“把太子殿下请进来招待,你没说来回禀我吧?”
来传讯的人摇头,“家主,我与太子殿下讲,小的去喊小姐和少爷。”
江辞勾了勾唇角,“不错,去准备吧。”
沈离站起了身,“那我俩去见他,两个假哥哥呢?你俩躲起来吧,万一楚嵘川要逛一逛呢?”
“干嘛不让他们在结界里?”沈亭御接话。
沈离摇摇头,“他都来家里了,破晓不出现不合适吧。”
破晓懒散挑眉,“那可不呢,我是沈离娶的小媳妇。”
“哈哈哈。”
两个假哥哥呢,沈离把假江辞放到了他自己的房间,江辞喊人灌了一碗安神药,睡了。
“要不然楚嵘川喊他起来,他不认识怎么办。”
魏明安就指指他的分身,“那给他也灌一碗,魏明安说他也不想见太子。”
“哈哈哈不行好好笑。”
沈离他们就去前厅接楚嵘川了,他俩自己藏自己。
楚嵘川自己来的,在前厅坐着。
“殿下。”
“殿下。”
破晓也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楚嵘川弯起唇角,“来啦。”
他看向不认识的破晓,“这是?”
沈离往旁边挪了一步,“殿下这是我夫君啊。”
楚嵘川连着噢了几声,上下打量破晓,“他叫什么?”
破晓垂眸答,“殿下,江晓。”
刚刚江辞还嘚瑟呢,全跟他姓了。
沈离笑嘻嘻地接话,“这不是嫁的我嘛,跟我们姓了。”
“江辞怎么样?我来看看他。父皇本来要亲自来的,但是近日身子不好,我就先来了。”楚嵘川眼角微微扬起,“噢对,他的管事叫什么名字?我去跟父皇要封赏。”
沈离起身迎楚嵘川,“多谢圣上记挂阿兄,殿下这边请,阿兄的管事叫魏明安,也多谢殿下记挂此事。”
楚嵘川大咧咧地跟着沈离走,沈亭御和破晓在后面跟着,沈离把他领到了江辞的房间。
放低了声音,沈离道,“殿下,阿兄身上伤太多了,我们给他上了药,吃了点东西,现在可能在睡着。”
楚嵘川晃了晃手指,“嘘,我就看看,别叫他了。”
他从袖中拿出两个小罐子,“呐,金疮药。”
沈离失笑,双手接过,“我替阿兄谢谢殿下。”
楚嵘川紧接着又去看了假魏明安。
眉头蹙得死紧,小孩殿下偏着头不敢看,嘟嘟囔囔的,“皇叔真是不干人事!”
沈离一直垂头憋着唇角的笑意。
“殿下,还有我们带回来的那个郭逸之,他有点复杂。”
这把郭逸之的事跟他说了,他不更得骂了。
楚嵘川顿住脚步,“怎么了?”
沈离想了想措辞,“我们检查过了,他,不太好。您知道安王抓他图谋什么吗?”
楚嵘川点头,“查了,我也问了父皇了,父皇知道。”
沈离跟他指路,“这边,殿下。郭逸之早年间受安王刑罚无数,胳膊腿什么的都是断过重长的。安王在抓了太上皇,嗯,先皇,以后,给先皇喂了各式各样的毒,以此折磨人。全部都是拿郭逸之先试的。”
楚嵘川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厉声道,“皇叔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沈离给他指了郭逸之的房间,“呐,在那呢,殿下看看吧,人瘦的只剩骨头了。”
楚嵘川微微讶异,“怎么还绑着?”
沈离推开门,给他解释,“他在毒发,自己要求的。”
郭逸之双拳紧握,眉心蹙着,全身都在抖。
他力气也不大,但是仍是扭着身子的挣扎模样。
整个人又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水浸湿衣衫,脸颊一会儿翻起红晕,一会儿苍白如纸,瑟瑟发抖,一会儿又四下扭动,仿佛身上有虫子在爬。
沈离补充,“殿下此事我学艺不精,但是即使是我,都能断出他中了上百余种毒,有些奇毒缠绵入骨。”
“身子骨,都折腾坏了。”沈离幽幽叹气,“他这番还能活着,全靠自己惊人的意志力和安王每日不间断的参汤吊命。”
楚嵘川早就无语了,“皇叔到底造了多少孽啊,这些毒都用在皇祖父身上了吧。”
“是的殿下。”
“我真是!我回去告诉父皇!他如此这般欺辱皇祖父。”
沈离想起一件事,“噢殿下,他看不到。”
楚嵘川气得快冒烟了,“还看不到?毒瞎的?”
“是的。”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郭逸之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胸腔剧烈起伏,呼吸几下后,脑袋靠在了椅背上。
沈离和楚嵘川对视一眼。
楚嵘川开了口,“郭逸之?”
郭逸之脑袋微晃,眼皮颤了颤,使劲哼了一声。
刚刚他说把他嘴巴塞起来的。
沈离也不知道啊,“你这次好了吗?这是太子殿下。”
郭逸之睁开了眼,点点头。
旁边立刻有人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取下了布巾。
郭逸之声音更轻了,就感觉似乎他整个人,风一吹就能刮走。
“太子...殿下...恕不能...行礼...”
其实郭逸之都不知道楚嵘川,他被安王抓走的时候还是先皇在位呢。
楚嵘川挥袖,“无事,我父皇是皇祖父最小的皇子,安王是我皇叔。你可能不知道我。”
郭逸之喘着粗气,艰难道,“好,太子殿下。”
楚嵘川看了一眼沈离,接着道,“至于你,安心地在江府待着吧,江辞他们一家都是顶顶好的人。”
“诶哟。”沈离笑了,“殿下这是干嘛啊。”
楚嵘川歪头看过来,“所以你到底当不当我皇姐,父皇可完全同意噢,你们这次救了整个国家呢,不止是我和父皇的命。”
一直安心当背景板的沈亭御不干了,“殿下!这是我姐姐!”
怎么当他面就抢人了!
想揍人!沈亭御咬牙切齿。
沈离笑幽幽地把沈亭御拉过来,“殿下,干嘛啊,都说了我在救我阿兄嘛,没有那样想法的。”
楚嵘川哼了一声,“眼馋不行吗。”
一直安安静静的郭逸之此时开口,“太子殿下。”
楚嵘川淡定接话,“怎么了?”
郭逸之说的断断续续,“我家...当年...没有支持安王,没有的...是他垂涎我们家的...势力,栽赃的...”
楚嵘川眼眸瞬间幽深无比,沈离脸色骤变,喃喃道,“他...”
楚嵘川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寒光一片,“我知道了,此事我秘密去查。但你弟弟呢,他随安王来了京城,已经缉拿了。”
郭逸之神色未变,淡淡道,“杀了吧,我没有这个弟弟。”
“你想清楚噢,别后悔。”楚嵘川再问他一遍。
“嗯,不悔。”
楚嵘川遂起了身,“我去查,若是你所言属实,父皇即使不管,我为郭家平反。”
郭逸之猛的绷紧手臂,“多谢太子殿下。”
“好了你养着吧,我去看皇叔,该死我都不想叫他皇叔了!”
楚嵘川烦死了,望向沈离。
沈离被逗笑,起身给他带路。
“呐,这里。”
沈离推开门,给楚嵘川指了指。
安王斜在那里,嘴里塞着布,脸颊肿的老高。
“这么味儿呢这屋。”
楚嵘川嫌弃地扇了扇。
后面的沈亭御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王扯着脖子看到了进来的楚嵘川,正要扭着身子起来骂他。
不巧,压到了沈离射穿的手臂,呜呜呜地叫个不停,痛得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楚嵘川想起来了,“你那三箭可太帅了!”
沈离哼了一声,“殿下没看到我阿兄身上的血窟窿吗,他该!”
“干得漂亮噢。”
楚嵘川轻声道,“给他拿下来吧。”
旁边人扯掉了安王嘴里的布。
“楚嵘川!!你该死!”
“诶哟我的天啊”,楚嵘川往旁边错了一步,“吵死我了,皇叔你嘴巴这么臭啊,怪不得比我人多都逼宫不成。”
安王脖子上青筋暴起,“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老十七生病就是局!你如何得知的!是谁!”
楚嵘川吊儿郎当的,“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呢,反正我赢了。”
他彻底放飞自我了。
沈离也忍不住了,轻咳一声掩盖笑意。
楚嵘川指指安王的脸,“这你们打的?”
沈离点点头,“殿下我阿兄那个漂亮脸蛋都被他打成那样了!”
楚嵘川气呼呼地点头,“打的好!”
他又指指安王的嘴巴,“塞起来塞起来,臭死了。”
安王扭着身子要来撞他。
楚嵘川拍拍衣袖,赶紧出去了。
不行,沈离要笑死了。
出去以后,沈离轻声询问,“殿下,您抄安王府的时候能留意一下那个制毒的人吗?郭逸之他太可怜了,我这些天先试试给他解毒,但是好多我都不懂。”
楚嵘川直接同意,“没问题,保证给你找出来,谁是负责此事的。”
沈离眨了眨眼睛,“那还有个过分的要求。”
“讲。”
“能把安王关到他关我阿兄的那间密室吗?我回头问问我阿兄,安王对他做了什么,我俩去对他试个遍。”
楚嵘川笑眯眯的,“江离啊,父皇特意遣我来告知此事的。父皇同意的,他说可以让江辞自己随意出气。”
沈离闻言后撤一步直接行礼,“多谢圣上对我阿兄的照顾。”
“好啦,等过几天,江辞他们稍微好点,你们想去就去吧,我回去了。”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