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地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夜尧看着面前的三人,一脸警惕,手上拿着的锄头似乎是随时准备挥上去。
其中一个少年方才还盯着他家的牛看个不停,见夜尧如此,连忙说道:
“哎哎,这位小兄弟,别冲动啊,我们可不是什么坏人。”
“哼,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但下一刻,他旁边那个看起来跟面瘫一样的少年则是抬手一挥,夜尧手中的锄头便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地上。
“我们要真是坏人,你又有何办法?”
夜尧见状,先是一愣,他低头看了看掉落在地的锄头,而后抬头重新看向三人,脸上并没有害怕,反倒是面露疑惑,甚至话里还透露出点点兴奋。
“你们莫非是山中的精怪?是何种动物所化?”
这时,那位一直沉默的男子突然开口了,就是说出口的话与他清冷的气质实在有些不符。
“咳咳,其实我们是天上来的神仙。”
没想到,此话一出,夜尧方才语气里的热情与好奇立刻少了一半。
“哦。那你们可以走了吗?你们打扰到我出门耕地了。”
三人:……
好在此刻司命终于是顶号回来了,他看向夜尧,对话总算是正经了起来。
“从你大哥那里,我们得知你半月前父母离世,而你的兄弟皆已成家,只有你独自一人生活。”
“对啊,怎么了?”
夜尧说着,眼神又警惕了起来。
“你们不会和村里的人一样,看我一个人就想抢我家的牛吧。我告诉你们,不可能,不管你们是什么神仙都不行。”
“我天,陌生人说自己是神仙,他还真就信了,竟然是这么单纯的师弟。”
“他现在可还不是我们的师弟。”
身后的两个弟子互相说着悄悄话,尽数收入耳中的司命却并没有被二人打扰到,而是专心地与夜尧交谈。
“我们并不要什么牛,只是我有意收你为徒,所以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
“神仙要收我为徒?”
夜尧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是收徒拜师这种大事,不由得面露怀疑。
“你该不会是个假神仙吧?”
“是不是神仙并不重要,我只是听闻你现在已无什么牵挂,生活也不算太过如意,便来问问你的意愿。”
夜尧的家庭便并不十分富裕,他爹娘老年得子,才有了他这个家中最小的儿子。
他出世时,他的兄长皆已经成家,甚至有的侄子都比他大些。
前些日子,他爹娘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便把这间茅屋和一头耕地的老牛留给了他。
夜尧的兄长也对他很好,时不时还会给他送些吃食过来,特别是大哥,若非他不愿给兄长添麻烦,对方便要把他带回家中照顾了。
说实话,夜尧觉得自己已经比村里大部分人过得要顺意得多了。
但大概因他不过刚刚十岁,村里的一些家伙总是对他家中的东西虎视眈眈。
“拜你为师,可以。”
夜尧答应得很爽快,不,应该说爽快得让三人都有些意外了。
“哇,师弟,你这就答应了,就不怕我们是人贩子吗?”
“你们是人贩子?”
“不是,我是说如果,如果……”
“不是,那不就行了。”
相较于林御的目瞪口呆,一旁的符湮则是直截了当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估计是个傻子。”
“不过,跟你们走之前,我得先去和我爹娘还有几位兄长告别。”
对于这个要求,司命自然认同。
“理应如此。”
在得知夜尧要和来历不明的家伙走后,他的兄长们立马炸了。
“小弟,你怎可随意跟一个外人离开?”
“就是,你若出事,我们怎么对得起父母的交代?”
“不行,大哥不同意。”
面对兄长们的质疑,夜尧倒是显得十分镇定。
“兄长们不必担心,他们乃是天上的神仙,不会有何问题。”
几位兄长:……这怎么听起来问题更大了?
夜尧自小的直觉便十分准,他能很轻易地看出对方怀有是究竟善心还是恶意。
司命三人虽然话语十分唐突,甚至有时的行为也十分怪异,但夜尧能确定的是,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坏人。
这些年他虽努力不想给兄长们添麻烦,但到底是麻烦了的,因此他才想离开兄长的庇护,走出来看看。
这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而是夜尧早已想好的前路,终有一日,他要离开这个村落,去更远的地方看看那些从未见过的,只不过这个日子如今提早了些。
而要让夜尧的兄长们打消疑虑也十分简单,当他们看到林御御剑在空中飞行,以及符湮的传送阵后,下巴就没再合上过。
“三位当真是仙人?”
“谬赞谬赞,我家师父确实是神仙,我和师弟只是区区修炼者,目前境界还不高。”
几人可听不懂什么境界不境界的,他们只知道面前三人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而自己的季弟又执意要随他们离开。
最终他们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过后,还是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离开前,莫要忘了去看看爹娘。”
“嗯,我知道。”
在拜别了兄长,为爹娘扫过墓后,夜尧就真的随司命三人离开。
“师父,我可是像师兄他们那般学剑、学阵……”
“待回了仙门,为师会将东西一一教你,待你看过之后再自行决定便好。”
“是。”
夜尧说完,又转过脑袋向林御问道:“大师兄,我是师父的第几位弟子啊。”
一听到这句“大师兄”,林御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毕竟之前只有个符湮,人虽然是喊他师兄,但却从来没没有尊重过他作为师兄的威严,师父这次总算是收了懂事的师弟了。
“除了你以外,师父目前只收了我和你二师兄,所以你应该算三弟子。”
“不是哦,应该是四弟子才对。”
司命的声音虽未改变,但语气却仿佛是变了个人般。
“别忘了,先前无禅把凌瑶带来的时候,咱可是给人家预留了位子的。所以夜尧,你应该是四弟子才对。”
“啊,对对对,师姐说得对。”
“什么师姐?叫师娘。”
见到这般诡异的场景,夜尧只能转头看向目前唯一的正常人——符湮。
而对方看起来也对这样的日常见怪不怪了,他递给夜尧一个眼神,示意对方不必担心。
“没事,习惯就好了,咱们这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夜尧:……听到对方这样说,他怎么突然有点后悔了?
但当他们回到了仙门后,这样欢快的气氛就不复存在了。
“这两个人……”
仙门的大门处,一个看起来比他稍大两岁的女孩正浑身是血地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靠在仙门的门柱上。
对方满脸写满了疲惫,在看到为首的司命后,原本想要伸手将怀里的女娃娃举起来,递给对方,却见她的手一抖,那女娃娃又掉回她怀中,而她则是身体斜倾,眼见就要整个人彻底倒下去。
若非他们接得及时,那女孩怎么也得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师父,她是凌瑶,无禅叔身边的那个女孩。”
至于凌瑶怀中抱着的那个,还有无禅为何不在的原因,他们就都不清楚了。
“先把她们带回去。”
在司命仔细查看二人的身体状况时,不会医术的三人也只能待在外面不添乱了。
“那两位是……”
“年长些的那个,就是先前我们提到的三弟子,她的收养者和师父乃是友人,对方曾想让师父收其为弟子,却被那姑娘给拒绝了。现在她这副模样出现在仙门,恐怕……”
剩下的话林御没有再说下去,但三人也清楚不会是好事。
“那位师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夜尧此话一出,其余二人皆是抬头看他。
“师弟你是如何知晓的?”
“虽然兄长们不让,但其实我经常去村后的深山里狩猎,各种血液的味道在我这里有些闻起来都会有些区别。她们两人虽然身上满是血迹,但闻起来的味道根本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姑娘会有的,倒是位老人的血迹。她们两人的身上,应当是没有怎么受伤”
二人听到这话,先是面露喜色,而后又微微叹气。老人的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恐怕……
见到二人这副模样,夜尧剩下的话咽入口中,其实,他还句话没说的是,那两人身上的味道还有些奇怪,特别是那个小姑娘,闻起来就好像不是活人似的。
事实就如夜尧所说,两人身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凌瑶会晕倒只是因为太过疲惫,体力不支晕过去罢了。
而另一个小姑娘,则成为了他们的小师妹。
“各位师兄好,我的名字叫凌绮,是姐姐给我取的。”
小姑娘看起来天真烂漫,正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但夜尧还是觉得对方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对劲。
虽然凌瑶身上的气息也有些不同寻常,但比起凌绮,对方起码闻起来是个活物。
在仙门的日子确实比在村落中有趣些,不仅是看师兄师姐之间的趣事,自从司命教他御兽之术后,他也终于是潜心修炼起来。
非要说有什么不好的,那大抵就是他对凌绮的刻意疏远似被对方察觉到了,虽然对方平日里也没表现出什么,但那怨气不断积累起来,总是会爆发的。
“夜尧,怎么今日就你一个人在?”
自从察觉到自己的疏远,凌绮就再也没有叫过自己四师兄,不过夜尧也不在意。
“他们下山去了。”
夜尧的手上此时正盘踞一只筷子大小的小蛇,这是他前几日在路上见到,甚是合眼,便带回来了。
可就在他与自己的小蛇玩得甚是开心之时,一张脸突然凑了上来。
“这莫非就是你养的灵宠吗?我怎么感觉不到它身上有灵气啊?”
凌绮这突如其来的靠近,确实是把夜尧吓了一跳。他一个失手,就给了凌绮的下巴来上一个肘击。
“嘶……”
听到对方痛呼出声,夜尧也意识到不好,他是五人中力气最大,修炼了这么久,他甚至可以轻易将一座房子抬起,现在给了对方这一下……
“你没……”
夜尧刚打算安慰对方,但当他看到对方脖颈处的皮肉有一部分已经断开,露出里面金属的结构时,又不由得愣在原地。
凌绮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眼神的变化,她虽然看不见脖颈处的异样,但也已经清楚了情况。
还没等夜尧反应过来,凌绮就这样哭着跑开了。
“你……”
夜尧伸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手上的小蛇“嘶嘶”叫了几声。
“还不快去追,你个傻帽。”
等夜尧找到凌绮时,对方正坐在池塘边,看着水中的倒影低声抽泣。
“那个,你没受伤吧。”
“你是不是从师父那里听到了什么,才那么讨厌我的?”
“没有,而且讨厌什么的,其实也没有。”
“那你敢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话,夜尧也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虽然今日是他太过应激,但怎么也不能被扣上这么一个大帽子啊。
“胡说,我可没有。”
“反正在你眼里,我很奇怪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夜尧此话一出,他手上的小蛇立刻咬了他一口,才迫使他改口。
“师父他老人家是个一会正经一会神经,大师兄看起来也好像脑袋缺根筋,二师兄也不对几个人有好脸色还一肚子坏水,至于师姐……”
“不许说姐姐。”
“行,那我,每次下山都要带着只灵兽,搞得其他人都以为我是杂耍的。咱们仙门的家伙都那么奇怪,你有啥好担心,反正不管咋样,咱们都是一伙的。”
“什么叫一伙的,好像我们是啥土匪一样。”
“行行行,你想怎么说都行,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那你以后不能对我区别对待。”
“好,那你先起来行不行,不然我真的怕你跳湖。”
“谁说我会跳湖了?要跳,也得先把你推下去再跳。”
“嘿,你这家伙……”
后来,夜尧才得知,凌绮确实已经算不得活人,她现在就像半个机关,即便还保留着意识,但身体内部已经不是人类的结构。
但好在,那个害她变成如此的家伙已经被绳之以法了。
“喂,夜尧,要不咱俩逃跑吧?”
“哈,你又想害我和你一起被师兄师姐骂?”
“哎呀,师兄和姐姐都不在,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咱俩作为一峰之主,被罚跪在师父墓前,不是给他老人家丢人吗?”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之前干什么去了。”
“切,你不也在吗?也没见你拦我啊。”
最后,二人还是一拍即合,偷偷溜走。
“凌绮,你不会是坑我吧?”
“怎么会呢?我是那样无耻的人吗?”
话是这么说,但当夜尧刚刚走出几步,他们的脚下突然亮起一道法阵。
与此同时,夜尧听见凌绮大喊道:“师兄!姐姐!快来!夜尧又要逃跑。”
“凌绮,你这家伙……”
师父,快看看您收的都是什么徒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