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乔好似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的情绪,目光沉静的与让尘对视。
这是她第一次见让尘,但却本能的不愿意装出后辈对待前辈的恭敬姿态。
而这股本能虽让言知乔感到有些古怪,可她对让尘又无半点熟悉感。
再看他的眉眼轮廓,也不像朔篱的兄弟。
还有,身份上也不符合。
无人看见的地方,言知乔轻轻摩挲着指腹。
就这么被拒绝,让尘不仅没显露出不悦,反倒放下了一直遮着脸的团扇。
那张脸生的极美,堪称绝色,但又不带半点阴柔之气。
他望着言知乔,红润的薄唇微微扬起弧度。
“这般不卑不亢的姿态,倒是像极了你的娘亲。”
一句话,犹如凭空激起千层浪。
“什么?”
顾清衍等人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乔乔的…娘亲?
让尘前辈认识???
反应过来的顾清衍率先抱拳,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和急切,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
“前辈,您的意思是…您认识乔乔的父母?”
“如果本尊没认错人的话…”
让尘没有将注意力分给顾清衍,仍旧直直看着神情显露出些许震惊的言知乔。
“可要同本尊出去聊聊?”
历经千年,有关魔尊和魔后的生平事迹,流传下来的已经很少了,但二人的名字在修真界中并非秘密。
如果让尘真认识妈妈,那言知乔决不能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好。”
言知乔十分干脆的应下来。
很快,二人并肩一起往外走去。
出了长华殿,让尘脚步一顿。
“去本尊的凤凰园?”
“可以。”
让尘长袖一挥,带着言知乔化为流光远去。
没一会儿,二人出现在一间质朴无华的小屋中。
里面的家具几乎都是木质的,言知乔随意打量一番,又看了一眼窗外盛开的凤凰花,便在让尘的示意下落座。
他将团扇换了只手握着,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言知乔倒了杯茶。
言知乔没闲心喝茶,刚要开口说话,不料他倒是干脆且直白的问道。
“京墨掌门说你失去了记忆,是真还是假?”
一上来就是如此犀利的问题…
言知乔没有碰那杯茶,静静的看着他。
“真。”
让尘眉心轻蹙,也不知信还是没信。
“那你可还记得你娘亲叫什么?”
这个问题,让言知乔微扬了下眉。
“前辈该不会根本不知道我娘亲是谁,想现从我口中套出她的名字,再来编些故事?”
让尘闻言,倏地笑了。
“她叫言棠,是魔尊湛赢的妻,本尊说的可对?”
言知乔指尖一蜷,紧接着那双明亮的鹿眼中升起震惊和难以置信。
“我虽忘了一切,包括我娘亲的名字,但她跟魔尊怎么可能会扯上关系!”
她倏地站起身,一脸警惕的看着让尘。
“如你所言,那我岂不是魔尊之女?这绝对不可能!”
她的防备和抵触,都不像在作假。
还有那句忘了一切…
让尘眸光微闪,又听到言知乔沉声呵斥。
“况且他们都是千年前的人,而我如今不过十九岁,前辈就算想编故事,至少也要编的合理些!”
言知乔的语气堪称冒犯,但让尘明显不在意。
“你也说你失去了记忆,如何能确定自己真的才十九岁。”
“因为师尊替我验过根骨!”
京墨验的,那必然不会出错。
奇怪了。
让尘心中有疑惑,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又继续说道。
“根骨是没法作假,可你这身妖力,足以说明本尊的话是真的。”
言知乔攥紧拳头,用极度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让尘。
“为何?”
“因为当初你娘亲向我讨要过妖血,龙族,狐族,妖猫族,夜狼族,凤族,你瞧,你身上正好就有这五族的气息。”
让尘气定神闲的细数着,末了微微一笑。
“她怀上身孕后,一直是本尊为她诊脉并调理的身体,也是本尊第一个发现她腹中的孩子拥有最纯净的魔灵,同时又拥有着一具先天灵体。”
言知乔听完,警惕又愤怒的神情中多了一丝茫然。
“我的确是先天灵体,也的确拥有这五族的气息,但你说的什么魔灵…我完全不知晓。”
让尘站起身来,朝她抬起右手。
“可否让本尊探查一番?”
言知乔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抵触。
“我哪怕是怪物,也绝不可能是魔族!”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便往外跑了出去。
让尘没有追,静静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一千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
一路狂奔出了凤凰园后,言知乔一改前一刻的慌乱和愤怒,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让尘跟朔篱是同一时期的人,昨日圣清宗又派了弟子赶往妖界。
这二人之间,会不会有关系?
但比较奇怪的是,同样是千年前,朔篱认识的是上辈子的她,而让尘却说她妈妈是在那个时候怀的身孕。
难不成她在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陨落,然后刚好投胎到妈妈腹中?
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但言知乔不敢笃定。
因为她不知道时间线。
不知道妈妈是何时怀的孕,也不知她是何时去到另一个世界。
再一点,若她参与了大战,那帮的是哪族?
如果帮的是魔族,以她的能力,魔尊根本不可能落到被封印的境地。
如果帮的是人妖两族,那她跟魔尊不就成仇人了?
难不成…妈妈正是因为这点才不待见她?
可是不应该啊,除非妈妈眼睁睁看着她死,然后又眼睁睁看着她投胎到她腹中,否则她怎么会知道她…
不对,她这张脸跟前世是一样的!
难道…
不对,不对,不对!
妈妈对她的态度,是从出生那会儿就开始了的。
彼时她还只是个小婴儿,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问题一个接一个,信息量又多到爆炸。
言知乔头一次想事情想到头疼,当即用手狠狠敲了下脑门。
烦死了!
死天道,就不能把所有一切都告诉她吗!
那颗想灭了天道的心,在此刻蠢蠢欲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