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崴了脚,痛的孟婆嘴角倒抽凉气,腿下一个重心不稳,人就倒在了地上,下滑的过程,多亏揪住他的裤子做缓冲,气愤的是她的个子还不够她的腿长。
拉他裤子的时候,孟婆第一感觉是丝滑,以前或许是心理因素,一直觉得不爱说话的人的性格是高冷的,就连体温也是冷血动物的体温,可是完完全全没想到,他裤子的热量很高,更别说体内流动的血液。
幸好没把她裤子拉下来,孟婆脸朝地手也捶地懊恼了好久,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一直是她自作多情,大概当寡妇久了,总会错以为身边的人对她有意思。
与此同时另一种龌龊的想法又来占据并主导他的动作,现在她趴在地上,算是水平线上最低的位置,而他是站着的,如果她这个时候抬头,说不定能看到他的五官,总之他的下巴不可能把脸全部遮住吧!
想着的时候孟婆就抬头仰望了,然而钻入视线的却是他银色的背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转过身去的,心怀鬼胎的孟婆强势扑空。
“下面你什么都不要干,也什么都不要说,跟着我就行了。”他这句话说得很是委婉,他说话不是慢条斯理的类型,也不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爽快欢脱,柔和中带些些许苍白的温暖。
不知怎么着了魔,孟婆竟点了点头同意他让她无作为的观点,背对她站立的银衣人更是奇葩,看都不看就像是知道了她的回复,竟也默默的点头应和,默不作声又目不见睫的交流完全是超出灵魂的互通。
只见那人全身紧绷,后方的孟婆不明晰他是否在前方做了何种花哨的拍手动作,总之有类似半透明化的银色的绫带从他身体的两边伸出来,一直灵活往后伸展而去,直至把桌上的太罗皿捆住,将太罗皿举在空中。
孟婆木然的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判断此时内心对他这门超级赞的功夫想表达何种见解,她认为自己更像是位瞎子跟着他六神无主的走着,理论上来说这小小的太罗皿有四百多斤重,比也一头猪还重。
四个人通力合作勉强能把它架起来,可他仅仅用两根虚无缥缈的空气绶带就把它轻轻松松抬起来,随着他的走动而轻易可以左右前后轻巧移动,在他身后这更像一个可以随意抛弃的玩物,而不是沉甸甸的器皿。
一直以来是她小看他了,可是她从来没听说过地狱有这么一号人物,还是先看看他要干什么再说吧。
孟婆跟在空气中平稳移动的太罗皿后面,太罗皿前面两米左右就是那个人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在仓库内走来走去,在找到一个合适的东方——靠近一扇窗户的空地前,两个人终于停下来了。
对于他孟婆并没有来者不善的念头,反而觉得他是来协助自己把太罗皿的秘密破解的人,他的沉着冷静与学富五车的广袤学识,像是他身上与生俱来携带的,就连他这个人都像是皑皑白雪中那尊神圣不可侵犯的塑像,何处沾满了白雪,人手一碰就会留下黑色的脏印子。
这个选址就是孟婆后来带箫飒和不安到来的地方,这儿比仓库其他方位都要敞亮些,风水等旧习上爱探究的资历也不差。
射进来的阳光黄灿灿的,与他的衣服形成显着的对照,但毫无违和感,孟婆站在他的身后看他倒三角伟岸的背影,莫名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除了拍卖场绝对没有见过,又隐约感觉不是那天,像是更早之前,这种感觉很微妙又很奇怪。
绫带缩短,太罗皿逐渐向他靠近,绫带拐弯,太罗皿就出现在他身前,孟婆向右边走了几步,想看他到底在做什么,只见他闭上眼睛,双手很虔诚的捧住太罗皿,嘴里念念有词,再念一连串的咒语。
忽然他的双眼睁开,孟婆离他不远,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张开眼时弹起来的浓密的长睫毛,比大多数女生的睫毛更长更美。
又是片刻的雕塑状态,然后他回过神来,单手捧着太罗皿,一只手举过头顶把帽子摘了。
孟婆再次看到他摇头时那洋洋洒洒的银发,散发出披星戴月般的光泽,在阳光的泼洒中发射出银色的寒光,是寒光却带有温度,带着种迷人的色调。
她决定以后某天濒临破产得去当媒婆,不过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实现,这么个好热血好男儿,应尽早办理人生大事,她的店会倒闭的话,其他店也甭活了。
稍作休息,他把太罗皿放到地上,紧接着他双膝跪地,修长的手指交叉放在前方等距的地板上,尔后朝那太罗皿磕了好几下,每次额头不触地,在手背上滞留几秒,简陋的场面瞬间变得严肃庄重和神圣。
看到浑身散发着光辉的银衣人,会对太罗皿做出这么反常而有违伦理的举止,孟婆瞠目结舌保持缄默,三观尽毁、思维错乱、习以为常的都被颠覆,像他这样文质彬彬的人,应该受别人瞻仰才对,怎么无缘无故朝太罗皿磕头了呢!
太罗皿没反应,他维持了几秒木人般的思考状态,然后低着头扭向右边,不温不火的说:“你也来。”
“我吗?”用苦竹般毫无肉感的手戳着心脏,孟婆向四周看了看,确认他叫的是她,但还是不相信有人会强迫她干这种傻事,比起尊敬神灵她这个人更中意亵渎,因为诋毁很多人维护的东西很有成就感。
她的嘴角直抽动,充满了敌意,又找不到借口发作,样子非常可笑。
他没有再说话,像个正在墓碑前忏悔的人静止跪在阴凉处,又像在安静等待孟婆的回应,她见他不说话,还跟个安静的美男子等女的开口,心中已全是牢骚不满在发作,宛如成百上千个口吻刁钻的虱子咬了她心脏一口,觉得不好吃由立即舍弃,被咬已经很惨了,还被无情的抛弃就是酷刑。
听他的话终归没有错,谁叫他是引她走入神秘的引路人,如果半途而弃不接着走的话,这个谜团将永远尘封在过去,只有他能将她引出迷宫找带出谜题。
学着她的样子,孟婆就跪了下去,二个人奉上默契的九连叩,拜天地都用不着叩这么多下,难道这太罗皿真的另有隐情大有文章和玄机吗?
跪了九下之后,一双手轻轻叩了叩孟婆的肩膀,力道极小,若不是有运动的状态,她非得以为有只长腿大蜘蛛在她那不宽的肩上打滑了。
她抬头一看,是那个青年人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像是在提醒她磕头够了,他身体的姿势和刚才一样,只是一只手的动作改变了。
兴许是他感知到孟婆抬头的动作,那只手缩了回去,但在半道上滞留了会儿,他似乎正在思考手下一步该做什么,然后改变了个方向,手指朝着前方的太罗皿抓来抓去,示意她的眼神往太罗皿的方向看。
这一看不得了,孟婆发现,原本酒坛子大小的太罗皿突然变成了一个鼎大,一个怀抱都不能围拢。
原有的大腹便便的形状也变成了四四方方规规矩矩的,质量更是成倍的增长。在她眼里,这个太罗皿似乎被掉包了,但看到绝对造假不出来的树藤后,又确信这还是原先那个太罗皿。变化的还有长生藤,变得更加的健壮。
自太罗皿容器内部,发出奇怪的声音,喷薄而出的井喷般,再后来成团的泥土溢出了太罗皿,像奶油一样从太罗皿的四面八方流出来,黑色的泥土,看上去极为古怪。
在孟婆无限震惊的眼中,几平方米内的地板上附着了湿滑的黑泥土,虽然地面不很平坦,但至少也不是坑坑洼洼的,将原来地板的面貌彻底是遮掩干净,泥土与地面的融合,使其看上去就是原生态的环境。
到了一定水平后,泥土停止流动,太罗皿还盛有的泥土渐渐往下压直至消失,孟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的囚马术在外人看来或许神奇,可拥有这门与生俱来的天赋,她自己并没有多大感想,眼前发生的这幕应该算得上是奇迹了。
身边的人恭恭敬敬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起身跪倒老腿麻痹的孟婆才有胆量站起来,因为身高的问题,站在他身边,她永永得不到释怀感,紧紧袭来的是无以名状的压迫感。
空前的思潮澎湃心潮起伏,惹得孟婆心中产生了无数个为什么,如果这人不是对此物如此情有独钟,恐怕也不会这样了解埋在海底至少几十万年的太罗皿,又或者从什么古籍上看到的介绍,如果他真心喜欢,不明白为什么又礼让她三分,这时又来这帮助她发现玄机呢?
一个天才帮助一个无知,虽未尝不可,但关怀备至的话就有点离谱了,孟婆得小心提防他,他今天贸然进入这,除了他是个不文明的人之外,更显示了他无与伦比强的实力。
两个人走在刚铺好的湿漉漉的泥土上,宛如踩在滑溜溜的泥鳅身上,孟婆脚踩一双她经常穿的老鞋子,鞋底为增加摩擦力的凹槽都被磨平了,她走路的样子像只小鸭子,三番两次脚底打滑,都所幸被他牵住,才得以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多少次孟婆都不知道该怎样感激他,每当看到他锋芒毕露的侧脸,对于他给予的温暖立即冷却了下来,到最后两个人没说一句话,就这样直挺挺朝太罗皿进发,区区几米的路,他们花去走两百米需要的时间。
当泥土不再流动的时候,孟婆就知道太罗皿里面是空的,到了现场,掰住太罗皿皿壁往内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内部的的确确空荡荡,好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片刻之后,银衣人从鞋子边掏出来一把锋利的刀器,银光闪闪,寒气逼人,孟婆当场被吓得心慌意乱,以为他终于要下手杀死她这个老了不中用的老人。
谁知道,他把刀送过来,头永远正视太罗皿,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脸,刀子在他手中七上八下比划了比划,速度之快,划出几竖刀影。
孟婆立即反应过来,接过那把他不明不白就果断递过来的小刀,但他搜出小刀并赠予她是出于何种用意,她至今不知原委,拿着刀,高不成低不就,也无法做出他想要的回应。
“割一下你的手腕,再割一下太罗皿上的藤蔓,让你的血液渗透进去。”银衣人说话尽量简洁,难得听他说这么多字。
多问无益,再说孟婆也知道即使再想知道什么,他也不会回答的,右手拿着刀在左手中指上比试,找好落点后刮了一刀。
不知是刀口倾斜还是皮肤粗糙的原因,这第一刀不见血,她咬着牙床,再次用用力一划,猩红的血液在小刀上流成了一条晶莹的红线,在光的照耀下剔透玲珑。
趁着血液没从刀刃上流干净,孟婆抓紧时间拽着刀柄往长生藤上划了一刀,树藤坚硬而紧实,这刀下去并未割出多深的刀痕,但总算是切进了藤蔓的纤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