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婉正伏在桌上抵着额头瞌睡，手腕撑不住的头，突然下坠，吓了她一跳。
她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胸口。
突然，对面传来的嗤笑声再次吓了她一跳。
苏崇虎也学着她的样子，用手臂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盯着明婉。
明婉立即起身，下意识地看向依旧躺在床上昏睡的楚寒雪，还好她还没醒。
“你笑什么？”
明婉微微蹙眉，显然还未在惊慌中回过神来。
“我以为你就是一块儿玄铁，只会摆出那副讨厌的济世救人的神情。没想到，刚刚你那惊惶失措的神色，也不错。”
明婉没有理他，而是轻轻整理好衣衫，恢复到之前那副温婉且疏离的样子。
“你来这做什么？”
苏崇虎挑了挑眉，略显惊讶的样子。
“我来这做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这次反倒是明婉不明所以了。
苏崇虎也不怒，站起身，一步一步向明婉的方向压了过去，直到将她逼到腰身抵着桌角，不得不反手撑着身体。
苏崇虎就势向前撑着身体，将她圈入自己的领地之中。
“我是来讨债的。”
“讨债？”
“难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不是说好了来陪我，既然你不来，我就过来找你。”
苏崇虎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
明婉用力推搡他的身体，苏崇虎却纹丝未动。
“母妃这是要食言啊？”
苏崇虎抓起她的一只手臂，在她裸露出的那节小臂上轻轻啄吻。
“你做什么？”
“母妃若是食言，我讨回来时可是要加码的。”
明婉深深喘息。
她自知斗不过这个魔鬼，但，此时总得先想办法托住他，不能让他伤害小雪，更不能当着小雪的面，对自己行不轨之事。
她只能顺着他的话应承下来。
“好，我答应你，等小雪稍微好些了，我就去找你。”
苏崇虎眼睛一亮，那双邪气的眼睛中闪烁着惊喜的光泽。
“真的？你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苏崇虎指着楚寒雪。
“真的，至少讨好你，我还做得到。”
苏崇虎并不生气她为了谁而讨好自己，他只在乎，她是不是愿意讨好自己。
“行，想不到，她还挺重要。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至少在忽勒，她很安全。”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开疆扩土的肉盾和安身立命的底牌，她完全符合，我没道理在得到她之后，再让她去死，你大可放心。”
虽然苏崇虎这人与他父亲很相似，手段极其残忍，但刚刚他说的这句话，一定是真的。
突然，床上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声。
明婉一把推开苏崇虎，三两步来到床边。苏崇虎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
“这小公主看起来不太对。”
苏崇虎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
明婉将手放到她的脸上，眉头骤然皱紧。
“怎么这么烫？”
小雪无力地咳嗽两声，即使在睡梦中，她也能感受到喉咙刀割般的疼痛。
就连呼吸也憋闷起来，临近窒息的感觉令她无力地挣扎着。
“小雪？小雪？”
明婉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却始终无法唤醒她。
“怎么办？怎么办？谁能救救她？”
明婉急得抓住苏崇虎的衣袖，苏崇虎看着那只无助到不断用力的手，心痛得不行。
“她这样不行，我去找巫医来，让他们想想办法。”
苏崇虎出了营帐大喊：“快去，把所有巫医全部请来，这女人要是死了，我要那些巫医全部陪葬。”
他那焦急的神色，被罕默娜看在眼中。
她愤恨地将手里的刺花丢在地上，用力踩了两脚。
随即她长出一口气，眼神中露出不亚于苏崇虎那般的狠绝。
“林国柔星公主是吧？既然你想来，那就别走了。就留在我们草原上，喂狼吧。”
……
巫医在毡房中跪了一排，无人敢说话。
苏崇虎看着他们冷笑。
“都不说话？都在装哑巴？”
“既然不想说话，那就都别说了。来人，给我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
巫医齐齐开始磕头，口中用忽勒当地的话不断说着求饶。
直到一个巫医声音颤抖地说出：“我有方法，可以一试。”
苏崇虎才挥挥手，制止那些拖拽他们的人。
“这小公主肺气不足，气血瘀滞，或者可以通过放心头血医治。”
一直担心的明婉突然怒吼。
“你说什么？又是放血？难道你们这些巫医就只会放血求天神保佑吗？简直迂腐无知至极。”
明婉紧紧护着她的身体，不让任何人靠近。
苏崇虎也拿她毫无办法，只能放柔了声音劝解：“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倒不如让他试一试，若是无效，我杀了他就是。”
明婉一把推开苏崇虎。
“试一试？你没看到她的身体虚弱到怎样了吗？再放血，她会死的。”
刚刚她推苏崇虎那一下，令在场之人全部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偷瞄苏崇虎的脸色，果然是动了怒。
苏崇虎太阳穴的位置因为生气咬合得太紧而动了动。
他猛然抓起明婉的肩膀，强硬地逼她放开楚寒雪，眼睁睁让她看着楚寒雪痛苦挣扎。
“你竟然敢为了她推我，忤逆我？”
“今日，我偏要为她放血治疗，我看谁敢拦我！”
苏崇虎既然发话，那巫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立即取出药箱中的刀具，朝着楚寒雪心口处逼去。
“不要，不要，求你了苏崇虎，是我错了，是我不对，你放过她，我求你了，你放过她。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我求求你！”
苏崇虎是第二次见她这样子。
第一次是父王说，赐死罕默迟将军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子，卸下所有尊严，跪在父王脚边，求他放过他……
不知何时，她能否也为了自己而这样失去尊严。
他心中空落落的，只能用杀人，折磨人或是鲜血来填满自己虚无的内心。
血。
他要血。
“动手。”
苏崇虎已经等不及了，他扳过明婉的头，对着楚寒雪。
他就是要她看着，她在乎的人，哪怕被救活也要受尽折磨。
“不要！不要！苏崇阿，你怎么还不回来？”
苏崇虎听到她喊的是苏崇阿的名字，怒火中烧。
“快动手，等什么呢？”
就在那刀尖快速下落，逼近楚寒雪心脏之时，一只手握在了刀刃上。
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到楚寒雪的衣襟上。
那巫医看清来人，立即松开了手，跪在地上不断叩首求饶。
“小王爷……我不是有意伤您的小王爷。”
苏崇阿将那刀刃扔在地上，不顾其他人说了什么。
他将手上的鲜血在被子上蹭了蹭，取出怀中丹药，放入楚寒雪口中，让她仰头吞下。
可过了片刻，楚寒雪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安静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
苏崇阿轻轻晃动她的肩膀，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探向她颈间脉搏，发现她脉搏微弱到几乎要停止跳动。
“不会的，不会的。”
“白羽说过，这药能治好她的。”
一个眼盲的巫医开口。
“小王爷，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那眼盲的巫医张开双手，举过头顶。
“我前日夜里为林国公主驱病时，发现她似乎并不想活……”